陣痛(2 / 2)

不過就算要死,他也得將遺言安頓好,尤其喬薇與她腹中的孩子,不能孤兒寡母的受人欺淩……

喬薇想到的則是陸慎可能半身不遂,甚至癱瘓,那她後半輩子的指望……其實也沒什麼,喬薇本來就不具備母儀天下的雄心,陸慎登不登基都與她無關,儘管日子會變得艱難一些,但隻要他們夫妻同心,有什麼可害怕的呢?鄭氏的丈夫終年臥床不起,她不是照樣熬不過來了。

自己的處境也不過比她壞一丟丟而已,鄭氏能做到的,她當然也能做到。喬薇想著,心裡反而平靜下來。

黃誠進來時,見到的就是夫妻倆如生離死彆一般的肅穆氣氛,這是怎麼了?

喬薇站起身,垂淚命他驗看陸慎腿上的傷口,甚至已做好最壞的打算。

然而——

黃誠驗看完後,隻簡單的用白酒清理了一下傷處,再用棉紗布包紮好,輕輕鬆鬆的道:“行了,沒事了。”

喬薇的淚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可是殿下的毒……”

黃誠咦道:“哪有什麼毒,殿下傷口流出的血顏色鮮紅,並不染一點紫黑之色,怎麼可能是中毒呢?”

呃,喬薇啞然。她看了看陸慎,忍不住又問道:“可是殿下臉色發白,還出了那麼些汗,這也不要緊麼?”

“當然不要緊,隻是被嚇成這樣,有什麼好緊張的!”黃誠老實不客氣地說道,絲毫不在意自家主子的臉麵。

陸慎拚命朝他使眼色,他隻裝沒看見,陸慎都快氣瘋了。

喬薇反而沒笑,而是深情地撲到陸慎懷中,嚶嚶嚦嚦的啜泣起來。她方才真的很怕嘛!還以為自己要守寡了。或者守活寡。

陸慎則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她纖長發絲,柔情滿懷的撫慰受驚過度的妻子,兩人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歡喜之感。

黃誠看著這對表演欲旺盛的戲精夫妻,忽然覺得無比肉麻,簡單開了一張方子後,就提著藥箱告退了。

喬薇則伏在陸慎胸口,狐疑的盯著他,“殿下掛在腰上的香囊呢,好端端的怎麼會被蛇咬?”

不會故意弄成這出意外來嚇她的吧?那這人的心可太壞了。

陸慎的回答隻有簡潔二字,“扔了。”

喬薇登時氣不打一處來,若說是不小心弄丟也就算了,看他的樣子分明故意為之,有這麼拿命不當命的麼?

陸慎輕輕擁著她,“誰叫那是彆人送的東西,孤何必留著它?若由你親手所繡,孤自然永誌不忘。”

喬薇原本想好好責問他一番,聽了這句心卻甜得幾乎化掉,哪還舍得說出叱罵之語?不過是因趙明珠所贈,陸慎寧可被蛇咬也要避嫌,可知對於她的感受多麼重視。

喬薇很想說,其實她沒這麼小心眼的,不過……她還真有點小心眼,尤其在見識過趙明珠自投羅網的舉動後。她想了想,便道:“那改日我給殿下親自做一個。”

不過是簡單的香囊裝上些藥末雄黃而已,她當然也會,就是做出來的效果可能不怎麼美觀,當然,陸慎也不至於嫌棄就是了——他怎麼敢?

兩人正在柔情蜜意之際,青竹的言語卻驀然將氣氛打斷,“小姐,趙姑娘送了些解蛇毒的藥粉來,為了對症,說是最好請她進來親自看看。”

她竟還不肯死心,不過方才鬨得沸反盈天的,想必眾人真以為陸慎被毒蛇咬傷了吧。

喬薇當然不許她進來,倒不是擔心趙明珠會接近勾引太子——美人計失敗一次就不管用了,可她怕她會借機殺了他!

畢竟趙明珠是為安郡王辦事的。

青竹領命而去,陸慎卻好奇盯著喬薇,“網到大魚了?”

喬薇點頭,因將那會兒審問趙明珠的結果原原本本道來,陸慎聽後並不奇怪,“老三蟄伏許久,早就該有所動作了,我隻奇怪他為何現在才動。”

想必除了趙明珠這顆不甚要緊的暗棋,他在長安還有許多旁的布置。當然這個問題眼下輪不上他們操心,川蜀終究是個世外桃源之地,在長安,且看安郡王能否與韓貴妃母子拚個你死我活吧。

喬薇微微一笑,“殿下不奇怪我為何將趙明珠留下?”

“既然是三弟的人,留著她且待來日,你做得很好。”陸慎的想法和她差不多,夫婦倆自然是心意相通的。

“哦,殿下就不怕我吃醋嗎?”喬薇故意問道。

“你會嗎?”陸慎反問。

“我會。”喬薇騎在他腰上,俯下身,吻了吻他的眉心,“我真的會。”

*

眼看著太守府的氣氛一天比一天和睦,喬謹和陳氏更是好得和新婚時那般蜜裡調油,趙明珠唯有暗暗咬牙,而她也終於明白,她在這府中是不可能有所作為了。

而喬薇雖沒殺她,卻也不肯放她,隻命人好生照料著,飲食無缺,和喂豬一般。趙明珠雖不甘心,也唯有假意屈從,她就不信這些人能關她一輩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總能有機會逃出生天的。

喬薇可不管趙明珠是真心還是假意,根本她就懶得理會。自從秋冬來臨後,喬薇的日程便忙碌了許多,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早,雖說瑞雪兆豐年,可下得太多太密也是壞事,光是太守府附近的田地就有不少招災的。喬薇除了隨陳氏往關帝廟裡誦經祈福、祈禱雪早些停外,得空還常到城中粥棚裡親自舍粥布食,她這個太子妃的身份還是很有用處的,至少人們一聽到她的名號,就能安心大半。很神奇罷,可事實正是如此,喬薇大致能夠想象陸慎這位儲君在百姓心目中是什麼位置了。

於是喬薇愈發兢兢業業的投入工作,半點也不能懈怠,但今日她可沒法子出門——從早晨起,陣痛便一陣一陣的從下腹部傳來,她估計自己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