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1 / 2)

生完孩子如同做了場劇烈運動, 喬薇抽空與陸慎拌了兩句嘴,便再沒力氣辯下去,而是低頭呷了口參湯,同時左顧右盼。

陸慎猜著她是餓了,因問道:“你如今腹中空空,可想吃些什麼?”

喬薇扳著指頭,從善如流數說起來,“我想吃八寶鴨子、手撕雞、紅燒鵝掌、燉蹄髈……要是再來幾個四喜丸子就更好了。”

陸慎趕忙做了個停的手勢, 這哪是要吃的,分明是要命呢,就算她肯,陸慎也不敢真給她吃。

白蘭早知趣的接道:“廚房裡燒了一大鍋熱乎乎的酒釀, 打幾個荷包蛋, 正好易於小姐消食。”

陸慎便命人取來, 一壁忖道:他自己也沒用早膳, 正好墊墊肚子, 喬薇產後虛弱料想是吃不下多少東西。

然而——當他眼睜睜看著喬薇將兩大海碗的荷包蛋囫圇吞下時,眼珠子不禁瞪得老大。

就連白蘭等人臉上亦是一副駭然, 她們從來沒見過這麼能吃的產婦。

喬薇則有滋有味的揩了把嘴角,眼巴巴問道:“還有嗎?”

白蘭愣了下, 連忙接道:“……有是有,但這東西吃多了不相宜,小姐若還覺得餓,奴婢讓人弄些紅糖糯米糕來。”

喬薇此時亦覺得腹中鼓鼓的有七八分飽, 倒是用不著吃什麼糕了,不過再一看陸慎微窘的臉色,她便猜到他還空著肚子,因順口道:“那就端過來吧。”

陸慎好容易從方才的詫異中回過神來,怔怔看著她道:“你胃口挺好的。”

喬薇嫣然一笑,“不知怎的,那會兒生他的時候隻覺身子骨散了架,恨不得立刻睡去,現在反而有了點精神。”

當然這是好事,說明她年輕恢複力強,不過這樣的辛苦喬薇可不想經曆第二遭了,至少也得緩幾年再說。

她又命乳母將孩子抱過來細細端詳一陣,便問陸慎道:“殿下可為孩子想好了名?”

她記得之前就看到陸慎書房字紙簍裡有不少廢棄的單字,想來總是取了又覺得不好——這件事卻是他早就放在心上的。

陸慎道:“孤已命人將你產子的消息報回長安,若能得父皇賜名最好。”

雖然他也很無奈,可皇權至上,總得先問過嘉禾帝的意思,歸根究底,嘉禾帝亦是這孩子的祖父。

喬薇深以為然,對此並無任何不滿,隻瞅著嬰孩紅通通的小臉道:“那,總得先取個小名,咱們叫起來也方便。”

陸慎正等著這句話,立馬說出一連串優美的辭藻來,顯然是籌之爛熟的,喬薇卻覺得太過佶屈聱牙,小名若複雜就叫不開了,因道:“常聽人說,小兒取賤名才容易養活,照我看,不如就叫阿醜吧,簡單又好記。”

陸慎:“……”其實你還是對這孩子的樣貌耿耿於懷吧。

然而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阿醜那層皴皺的肌膚漸漸舒展開,氣色也由灰撲撲變得雪白-粉嫩,人人見了都愛不釋手。喬薇於是後悔不該太看不起自己的兒子,哪用得著男大十八變,這才幾天就從醜小鴨進化成白天鵝了,可惜阿醜這名字已在府裡叫開,一時也難改口,喬薇隻能聽之任之罷了。

不說彆個,她自己對這孩子亦愛不釋手,恨不得一日三餐抱著,給他喂奶。雖說長安城裡的貴婦人是不興自己哺乳的,喬薇卻沒這忌諱,縱使那兩個奶娘十分得力,喬薇每日也定要親自哺乳一回,不然就仿佛不能心安。陸慎問起,她隻說胸口漲得慌,讓小家夥啜一啜反而舒坦。

陸慎便促狹的看著她前襟,“何須麻煩阿醜,孤也可以代勞。”

喬薇抓起一個枕頭就朝他扔去,這沒正經的,倒是越來越喜歡講葷話了,黃段子張口即來。虧得阿醜還是個小布丁點,聽不懂人話,要是再長大些,有這個父親耳濡目染的怎麼能好?

還是早些回長安城才是,那裡書卷氣重,也能讓人靜一靜心。喬薇想起孟母三遷的典故,覺得自己有必要效仿,可惜她欠缺的最是時機。

長安就像個漫無邊際的符號,離他們漸行漸遠,不知幾時才能回去。喬薇這般想著,心中不無憂慮。固然川蜀算得天府之國,可在這裡待得越久,他們對宮中的消息就越閉塞,到時真生出動亂,反而無暇應對。

等到春回大地之時,一道聖旨卻急召他們回長安,說是嘉禾帝病重,即將不久於人世。

喬薇等人麵麵相覷,都知道嘉禾帝身子並不算好,可這些年也都熬過來了,何以突然傳出噩耗,這消息究竟是真是假?總不會有人假傳聖旨,想將他們一網打儘吧?

陸慎麵色沉沉,“無論如何,咱們總該回去一趟。”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不親眼看個確實,才真是落人話柄,至於進京之後的處境如何,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喬薇遂命人收拾行李,來時匆匆,走的時候其實頗顯悠閒,一應車馬都是提前準備好的——陸慎那裡也是一樣。喬薇想起之前他還信誓旦旦說願做個隱居避世的藩王,唯有付諸一笑。

小樣兒,她還不了解他嗎?

喬謹等人更不敢攔阻,因之前幾個乳娘是在蜀地雇的,為了路上照顧方便,喬謹索性贖了賣身契,命她們跟隨太子妃去往長安,當然,也答允會照拂她們一家老小,好讓她們儘心伺候。

喬薇欠身謝過,輕輕瞟了眼馬車旁,陳氏正有條不紊交代車夫注意事宜,一如既往儘她賢德的義務。

喬薇不免喟歎道:“哥哥,我走之後,你可得好好對待嫂嫂,她是真的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