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照耀埃及的法老王(2 / 2)

而原本應該是觀眾的希爾格納,卻是因為奧茲曼迪亞茲最開始的那一出,成了和他一同接受著跪拜的角色。

當典禮好不容易結束後,希爾格納還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就被奧茲曼迪亞茲告知了他以後就住在他寢宮的隔壁了。

“你一定會喜歡的希爾!那裡的裝飾和用品和餘所用的都是同一級彆,侍女和侍從也是世代服從王室的可靠之人,他們絕不會嚼舌根!”

奧茲曼迪亞茲興致勃勃地給希爾格納介紹著自己一手為他準備的東西。

他實際上還想把希爾格納燒製的‘尼羅河之蓮’也送過來,但是塞提一世也極為喜歡那個水壺,甚至要求將其作為墓葬品陪他一起永眠。

奧茲曼迪亞茲是一名孝順的孩子,儘管再舍不得,也滿足了父王的遺願。

“他這是想睡你嗎?”希爾格納看著眼前這個和之前的質子房完全不能比的豪華寢宮,以及籠罩在通風窗上的輕紗布,聽到了阿拉什開玩笑般這麼說道。

“這裡分明是妃妾才住的地方吧?”

阿拉什說得沒有錯,奧茲曼迪亞茲給希爾格納準備的寢宮,正是妃妾們該住的地方。

回想起曾經奧茲曼迪亞茲的邀請,希爾格納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位法老王執著到一定要實現自己的諾言了。

“放心吧,餘看過石板,曆史上也有法老王將側殿賜給忠心的臣下作為辦公的場地,這完全是合乎規定的!”

奧茲曼迪亞茲大笑著對希爾格納說道,看來是還記著之前希爾格納對他說於禮不合。

希爾格納還能怎麼說呢?

麵對著奧茲曼迪亞茲看似不在意、但實際上正等待著自己感想和評價的表情,朝十分為自己著想的法老王道謝,然後入住進去——他放在曾經房間裡的衣物吉爾用品都被細心體貼的法老王命令侍從送了過來。

不過和希爾格納這個剛上任的大臣不同,奧茲曼迪亞茲還有許多要事需要做,在確定希爾格納願意入住後,便又匆匆離去了。

希爾格納雖然揮退了侍女,在房間裡隻留自己一人,但從外麵隱約的火光來看,這些侍女並未離去,而是留在了門口等待著希爾格納的隨時呼喚。

阿拉什顯出了身形,對希爾格納說出了上麵的那番話。

“我也覺得奧茲曼迪亞茲想睡我。”希爾格納沒好氣地說道,坐上了冰涼舒服的床榻。

黑發的波斯英雄歪了歪頭,開口問道:“那難道禦主你就這麼讓他睡嗎?”

溫厚的英靈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白發的皇子,雖然嘴角帶著一如既往的笑容,但很明顯失去了以往的溫度。

“那你想要讓他睡我嗎?”希爾格納反問道,湛藍的雙眼仿佛看穿了阿拉什的內心所想。

他揪住了阿拉什的衣襟,將對方的臉拉近了自己。

阿拉什呼吸一窒,微微地移開了眼睛,竟是有些不敢直視希爾格納了。

按照阿拉什的直率性格,在意識到自己對這位禦主起了心思後,就基本上沒有怎麼費心遮掩過,會被發現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阿拉什是英靈。

和其他的因素無關,身為死去之人的阿拉什,沒有未來可言。

他為何會被被希爾格納召喚出來並不清楚,什麼時候消失也不確定,如果自己去追求希爾格納,而他的禦主也同意了,然而下一刻他就一如出現一樣忽然消失離開,那希爾格納該怎麼辦?

阿拉什不希望自己給希爾格納帶去悲傷和痛苦,哪怕有可能也不行。

麵對著希爾格納的質問,阿拉什隻能沉默地移開視線。

他無法違背自己的心情說出‘是’,卻也不能說出‘不是’。

這樣的糾結和遲疑讓向來坦率利落的阿拉什感到了在活著、或者死後都未曾遇到過的鈍痛。

就好像有一隻手捏住了阿拉什的心臟,正不緊不慢地把那個臟器撕成碎塊。

連綿不絕的痛苦如同鈍刀子般切割著阿拉什,他好像也因此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正喊叫著要讓希爾格納幸福,不能夠再讓他因為英靈而痛苦了;另一半卻慫恿著他向禦主表白心意,阿拉什本能地知道,隻要他說出口,希爾格納一定會答應自己的求愛。

然而愛阻止了阿拉什。

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希爾格納,包括他自己。

“我知道了。”阿拉什聽到希爾格納這麼說道,他眨了眨眼,尚且沒反應過來希爾格到底知道了什麼,就發現白發的禦主放開了自己,

“奧茲曼迪亞茲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如果他真的想要和禦主在一起,如果是認真的話,我想禦主也一定會很幸福的。”

阿拉什擺出了一個笑臉,他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不是很難看,但想必希爾格納是不會在意他此刻小小的失態。

“你真的是個老實的笨蛋。”希爾格納抿緊了唇。

“如果會傷害到你的話,我寧願做個老實的笨蛋。”阿拉什溫柔地說道。

這一夜過後,希爾格納仿佛自己沒有向阿拉什問出那樣直接的問題,而阿拉什也仿佛沒有被問一樣,他們依然是彼此信任的禦主和從者。

埃及在迎來了新任統治者後,也迎來了一場大赦。

除了死罪和窮凶惡極的沙盜之外,那些輕罪者都被放出了黑暗的牢獄。

希爾格納也不能一直閒下去,奧茲曼迪亞茲在登基典禮上將權柄戒指賜給了他,已經引起了不少朝臣和祭司的不滿。

不管怎麼說,既然奧茲曼迪亞茲向他交付了信任,希爾格納也不想辜負。

奧茲曼迪亞茲交給希爾格納負責的,不是彆的,正是神廟的建造。

那宏偉直衝雲霄的神像和佇立在高山之上的神廟,在這個時代,都是靠著奴隸與平民一點點用水和泥沙製作出來、然後用背脊把那沉重的石塊背上去。

手握著帶著芒刺長鞭的監兵正時刻盯緊著這些底層的賤民,以防有那個滑頭的家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懶歇息。

當希爾格納帶著被奧茲曼迪亞茲硬塞的衛兵來到這個建造場地時,他的呼吸窒住了。

他在王宮裡待得太久,隻在周邊的街道裡逛過,甚至忘記了這個時代對於人民而言有多麼的痛苦。

骨瘦如柴的老人腰被背上的石塊壓得如同一把壞掉了的弓,即便是將石塊放了下來,也無法恢複成原狀。

而另一邊,身高還不及希爾格納腰部高的孩童也在勞作著,他們頭上頂著罐子,不斷地從遠處水井裡汲水,然後運送過來,身材細瘦弱小。

女人們也沒有閒著,她們正不斷地用手掌搓著曬乾的藤蔓,把這些乾藤蔓搓到柔軟後,再把這些長條植物織成麻繩,用於拖拉和捆綁貨物。

整個場地裡除了監兵的吆喝聲和時不時響起的鞭子抽打聲外,再無其他的聲音。

男人們赤丨裸的背脊上交錯著的鞭痕新的蓋過舊的,新的傷痕還在顫抖著淌血,但是沒有包紮更沒有醫治,他們隻是沉默地承受著痛苦,拉動著麻繩。

粗糙的麻繩將他們的肩膀勒出了粗繭和深深的痕跡,但對他們而言,這已經是習以為常了。

有一些同伴在工作中倒下後,便再也沒有起來了,他們也沒有精力去看一眼、哀悼他的離去——或者說,因為活得生不如死,所以他們不害怕死亡的降臨。

這些奴隸和賤民們早已麻木,甚至已經沒有力氣去哭泣了。

希爾格納曾經統治的兩個王國裡,是沒有這樣的奴隸。

他也對這樣踐踏人格的行為深痛惡覺,掌控權利後便發出命令,說奴隸都是他的所有物,嚴令禁止這樣隨意擊打殺害的行為出現。

基什和愛爾蘭的奴隸與其說是奴隸,倒不如說是被雇傭的人手。

王權淩駕於一切,也使得希爾格納的命令得以成功推行。

但是在這裡不行,因為這些被折磨的人民不是希爾格納的子民,他們的王也不是希爾格納。

“尊敬的希爾格納閣下,您這是來巡視嗎?請放一萬個心!有我們在,神廟的建造絕對是一帆風順的!”

負責此地事務的官員諂媚地迎了上來,朝希爾格納行了一個貼地禮——這是因為奧茲曼迪亞茲在登基典禮上說的那句話,法老王對於赫梯皇子的重視程度,使得這些官員們當然不敢怠慢,並且還竭儘全力地試圖討好希爾格納,好讓這位法老王麵前的紅人給自己美言幾句。

“……這裡有多少人在工作?”希爾格納目光掠過這兩個大腹便便的官員,冷聲開口問道。

“這……”

負責的官員沒有想到希爾格納一上來就是問這個,從沒有計算過數量的他們犯了難,好一陣子後才不確定地說道:“應當是二十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