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天授的英雄(1 / 2)

() 迦爾納昏昏沉沉的, 四肢沉重得好像被綁上了石頭浸在湖水裡一樣, 就連想要睜開眼睛都做不到。

暈暈乎乎之間迦爾納隻覺得自己好像要化成了一尾被調養曬得失去了水分的魚, 明明想要返回到大海之中, 卻怎麼做也是徒勞。

他的手指痙攣著試圖抓住能夠拯救自己的東西, 揮探過去的地方隻有一片虛無。

直到有一聲輕歎遙遠模糊地響起, 有什麼冰涼濕潤的液體滴落在了迦爾納的嘴唇上, 讓他身上難以忍受的熱意消退了不少。

迦爾納無意識地發出了一聲舒緩的長歎, 手指終於找到了目標,拽住了那可以為自己帶來安慰的物體。

希爾格納低頭看著自己的袖角被迦爾納緊緊地拽住, 自己想要試圖抽出來時,卻怎麼也無法抽出。

馬嘶雖然噘著嘴不高興地看著希爾格納照顧著迦爾納,但也知道迦爾納生病了, 自己作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可不是吃醋的時候。

他把已經被迦爾納散發出來的熱意烤得沒有涼意的毛巾和水盆端了出去, 隨後又換上了新的涼水, 為迦爾納更換了額頭上吸取熱度的涼巾。

“父親, 富軍到底什麼時候醒來啊?”馬嘶看了看滿臉通紅,即便是在熟睡中也緊皺著眉頭, 臉上時不時露出了脆弱神情的迦爾納, 也開始擔憂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既然希爾格納將迦爾納收為了弟子, 那也就是說迦爾納是他的師弟了,自己的師弟陷入了這樣的糟糕狀況,馬嘶擔心是正常的。

“他身上的發熱有些奇怪, 普通的方法沒有辦法讓他退燒。”希爾格納也皺起了眉頭,他已經為迦爾納進行了降溫,給他灌下了退燒藥,甚至用稀釋了的酒精水擦拭著他的腋下和脖頸,但是這異常的高熱卻沒有消退。

“再這樣燒下去,可能會影響到富軍的大腦,嚴重的話會危及到他的性命。”

希爾格納還在疑惑怎麼一個小小的風寒就可以要走一個半神之子的性命,但眼下發生的真實還是讓他不得不信。

“富軍他……會死嗎?”馬嘶一愣,倒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他雖然對忽然成為希爾格納弟子、要和他們一起生活的迦爾納有些敵意,但遠遠沒有到想要他死的地步。

馬嘶心地善良,一聽到迦爾納可能會死,頓時急了起來,換水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希爾格納見迦爾納高燒不退,便歎了口氣,采取了最後的措施。

他劃開了自己的手腕,讓鮮紅的血液流下,然後用容器收集起來,喂食給了迦爾納。

然而在吞食下希爾格納的血後,迦爾納的身體不僅沒有降溫,反倒是變得更加熾熱了,就像是化成了一個小型的太陽般,肌膚表麵甚至還散發出了光亮。

希爾格納當機立斷地將迦爾納抱入了懷中,然後不通過任何媒介展開了神域。

當他動用了神力時,規則的壓製直接作用於希爾格納的靈魂上。

希爾格納感受到從靈魂深處泛起的寒冷時,便知道自己摸透的規律是正確的。

在冬日裡規則給他的懲罰是寒冷,而在炎炎的夏日裡,則是仿佛要從內融化般的灼熱。

現在的天氣可算不上是炎熱,也因此希爾格納動用了力量後,不出他意料,降下的懲罰是寒冷。

希爾格納冰冷的肌膚緊貼在了迦爾納的身軀上,將那幾乎把床都快要燒塌的熱度給抑製了下來。

而希爾格納這麼抱著迦爾納,也發現了迦爾納的體溫竟然比馬嘶的還要高,讓他本來應該是在受懲罰的身體,變得不再那麼痛苦。

這可讓他吃了一驚,要知道,馬嘶的絕大部分力量來自於濕婆,而濕婆的代表力量是可以毀滅一切的神火,收養了馬嘶的希爾格納可以從養子的身上獲得抵抗規則懲罰的熱度。

也就是說,孕育出迦爾納的另一半血親,恐怕是個神性不低的高位神,而且很可能和溫度與熱度有關。

不過關於迦爾納父母的研究還是暫且擱置,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徘徊在昏迷與高熱之中的迦爾納喚醒。

希爾格納這一動用神力,現在不能出門的就多了一個,最後的食物與清水、還有其他生活用品的采買都是交給了馬嘶。

而馬嘶也展現出了自己的優點,儘可能地把希爾格納與迦爾納照顧好。

等到迦爾納的高熱退去後,已經是三天以後了。

迦爾納在身體溫度恢複了正常以後,就能夠睜開眼睛,下床自如地走動了,反倒是為了給他退燒動用了神力的希爾格納,還在忍受著酷寒的折磨。

而察覺到希爾格納是為了自己才遭受這個折磨的迦爾納,自然是義不容辭地擔起了照顧希爾格納的責任——雖然馬嘶對此表達了反對:“父親我可以照顧!你去街上采買就是了!”

但是礙於迦爾納首陀羅的身份在這附近人儘皆知,許多必需品是不會有商人願意賣給他,最後馬嘶還是隻能讓迦爾納大部分時間裡照顧著自己的父親。

希爾格納正閉眼陷入沉睡,以蓄積力量抵抗著寒冷,卻察覺到了自己的被褥裡有什麼動了動,隨後一個纖細又溫暖的物體貼在了自己冰涼的身軀上。

“富軍,你不必如此的。”希爾格納不得不睜開眼睛,把試圖用身體來溫暖自己的迦爾納從被褥裡給拉了出來。

“可你在發冷。”迦爾納冷靜地說道。

他在恢複了意識後,馬上就知道了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到底是誰在照顧他。

雖然昏昏沉沉,但迦爾納的感官卻還在,他把希爾格納的話語與動作儘收耳底。

不管是為高熱的自己冷敷,又或者是用鮮血做藥喂給他,還是為了讓他退燒變成這樣,希爾格納為自己做的一切都讓迦爾納的內心在顫動。

有些發癢,卻又有些酸脹,他想要放聲大哭,卻又想要高興地大笑。

尚且年幼的迦爾納並不知道這份感情是什麼,但他本能地知道,自己想要讓希爾格納好。

迦爾納想要讓他開心,讓他健康,讓他不再悲傷。

“我的體溫可以讓你變得更溫暖,對吧?”迦爾納摟緊了希爾格納的手臂,試圖黏在他的身上。

“馬嘶已經出去采買了,而我可以做你的暖爐。”迦爾納隻是認真地陳述著事實。

“你的燒已經退下了,再靠近我的話,你也會被這份寒冷傷到。”希爾格納輕而易舉地就把迦爾納從自己的手臂上擼了下來,然後把他關在了自己的被褥外。

“再有幾天我就會恢複正常了,你不必擔心。和馬嘶去外麵逛逛吧,他好歹是你的師兄,一些基礎的武藝讓他先教你,等我身體好了會來檢查的。”

讓一個認真的孩子不再關注一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另一件事情給他做。

不過迦爾納的內心卻是已經有了一個先後順序。

“我會的,不過現在馬嘶已經出去了,請先讓我來溫暖您吧——不必擔心這會凍傷我,我已經可以自如地控製這份力量了。”

迦爾納說著,就好像呼吸一般自如地散發出了熱意。

“……”希爾格納有些訝異地察覺到了從迦爾納身上散發出的熱度驅散了自己的寒冷,也愈發地確認了迦爾納的血親一方一定是個相當厲害的高位神。

隻是一個風寒發熱,便讓迦爾納掌握了這份屬於神明的力量,假以時日,倘若他將這份力量用在了武器或者攻擊上,所造成的破壞力將不可小覷。

隻是當馬嘶扛著兩大缸食物和清水以及必需品回來時,發現自己的師弟居然趁自己不在鑽進了希爾格納的被窩,頓時眼睛都紅了——氣紅的。

“你太狡猾了!!父親的暖爐是我才對!!”

馬嘶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扔下了剛買來的東西,試圖把迦爾納擠開,好鑽進希爾格納的被褥裡。

希爾格納被吵得頭疼,他乾脆地把兩個人都趕出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勒令他們不得再隨意進入自己的房間。

在數日後,調整好了身體狀況的希爾格納從已經覆上了一層冰爽的床榻上起身,去檢查著自己布給養子和弟子的功課。

果不其然,馬嘶雖然對迦爾納的感官特殊,但是在一段時間的相處後,已經和迦爾納玩得很好了——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馬嘶在說話,不過迦爾納也看上去比之前那副沉靜得有些令人擔心的模樣要活潑多了。

剛結束完規則懲罰的希爾格納臉色還帶著些蒼白,不過那溫和的笑容讓馬嘶和迦爾納馬上停下了用木棍做訓練的動作。

馬嘶是最先撲入希爾格納的懷中的,迦爾納噠噠噠地跟在後麵,沒有像馬嘶一樣撲入希爾格納的懷中,而是禮貌地向希爾格納問好。

不過看他那雙藍眼睛眼巴巴地看著希爾格納的模樣,還是讓白發的神明哂笑了一下,朝迦爾納揮了揮手,示意他也過來。

迦爾納一怔,隨後用絲毫不落於方才馬嘶的速度,撲入了希爾格納的懷中:“老師……您無事真是太好了!”

迦爾納已經放開了心結,希爾格納算了算時間,在這裡逗留下去也沒有必要,便準備不日動身去往其他的國度。

不過在離開之前,希爾格納給馬嘶和迦爾納布置了最後一個作業。

——那就是幫助這些首陀羅們改善生活的環境。

迦爾納在聽到這個作業後,怔怔地看了希爾格納一會,隨後鄭重地朝希爾格納行了一禮,消瘦的小臉抬起,認真得仿佛在宣誓一般說道:“向著神聖的恒河起誓,我永遠都不會對老師您舉起武器。”

希爾格納笑了笑,輕輕拍了拍迦爾納的頭,卻並沒有回應他的這份鄭重。

迦爾納幫助著自己的養父母與其他的親戚建造出了更加結實防雨的屋棚,至少在暴雨季來臨時不必發愁漏雨導致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