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安靜無聲的任敖麵露詫異。
他輕聲問道:“這事做得細致,為何不是那位年長點的公子所為?”
劉季興致勃勃地將符令擱在案上。
他壓低聲音,細細解釋:“我先前便發現了——兩人關係親昵,顯然是極為親近的兄弟,但年長那位公子身邊諸人竟是唯年幼公子身側兩人為首,在他們的命令下忙忙碌碌,從未曾有過反抗,又或是詢問那位年長公子的意思。”
“這種習慣,絕非一日而成。”
“恐怕那位年長公子已習慣聽年幼公子的話語去辦,才會讓隨侍養成這般的行為。”
劉季滿眼好奇:“很奇特啊——”
夏候嬰也興致勃勃:“小公子看著不過十歲左右?我還從未聽說過秦王有哪位公子這般出色呢!”
劉季點了點符令。
他饒有興趣:“聽紀郎君的話,周家屯和李家屯應是小公子的隸屬之地,等咱們辦完事就去那邊瞧瞧罷!”
與此同時,胡亥和公子高也回到營地。
營地裡燈火通明,聽到通報的扶蘇和胡夫人立在禦帳外,眺望著由遠至近的馬車,臉上全是焦急。
始皇帝嬴政先行下車。
望鄉卻步的胡亥和公子高在門口擠擠挨挨,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誰都不願意第一個下去。
不耐煩的嬴政嘖了聲。
他伸手往裡拎出個胡亥,隨手丟進胡夫人懷裡。
至於公子高更是麻溜地下車。
扶蘇見拎不到胡亥,撩起袖子揪住公子高:“三弟,你與兄長我好好談一談吧?”
黑氣氤氳,讓公子高膽寒無比。
他試圖反抗,卻連不字都沒說出口就被直接拖走。
胡亥也被拎進禦帳。
幾乎是落在席子上的下一秒,怒吼聲劈頭蓋臉地朝著胡亥襲來。他抱著腦袋瑟瑟發抖,企圖用始皇帝的存在安撫胡夫人:“阿母,阿父還在旁邊呢——您冷靜點!”
往常一貫有用的手段卻是失了效。
胡夫人雙手叉腰,大聲咆哮:“冷靜!?你讓我冷靜?我還以為你和高公子被熊給吃了呢!知不知道這邊山林裡有熊啊?”
胡亥愣了愣:“啊?這裡有熊?”
胡夫人沒理會胡亥的問題,咆哮聲震耳欲聾:“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居然敢偷偷跑下山,甚至連報信都不讓人回來報信!去了這麼久時間,你知不知道大家都衝出去找你了?你知不知道——”
胡亥像是被吹風機打臉。
他下意識閉上雙眼,隻知道老老實實地附和:“都是我的錯。”
“是是是是是。”
“阿母不要生氣,我再也不敢了。”
“我錯了QAQ”
“我的意思是再也沒有下次!”
胡亥哭唧唧的道歉聲和胡夫人的咆哮聲交織在一起,直直傳出禦帳,引得周遭帳篷裡探出好些個腦
袋瓜(),好奇地嘀嘀咕咕。
誰不愛吃瓜呢?
更何況左邊怒斥公子高的是素來溫文爾雅的扶蘇?()?[(),右邊是痛罵胡亥的是嚴厲又不失慈愛的胡夫人,常常接觸兩者的公子公主們那就一個雙目放光,恨不得衝進帳篷裡近距離吃瓜。
不過其中也有猛士。
不少公主就目露敬仰,望著陰嫚公主走入營帳。
陰嫚公主還真的不是為了看戲。
她看著垂頭喪氣的胡亥,撫了撫胸口勸道:“胡夫人,胡弟能平安歸來便是最好的事,就彆責備他了。”
胡亥眼前一亮,瞬間小雞啄米式點頭。
下一秒在胡夫人的眼刀裡,他又默默地鎖緊長裳內,將自己裹成一顆圓滾滾的球。
陰嫚公主樂得花枝亂顫。
胡夫人沒好氣地白了胡亥一眼,拉著陰嫚公主念叨:“他沒在山林裡。”
陰嫚公主這下是真愣住了。
她驚奇地睜大雙眼:“不在山林裡?難不成……難不成是——”
胡夫人重重點頭:“沒錯!”
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虧我們還在山林之中尋覓,結果他們兩人竟是跑到山腳下的平原處,還在那邊,還在那邊——”
陰嫚公主想了想:“平原處多有野兔野豬……”
胡夫人麵無表情:“若是那樣就好了,他們是在捕鼠。”
陰嫚公主:“…………”
她腦袋裡空白一瞬,結結巴巴地反問道:“捕,捕什麼?”
胡夫人冷笑:“捕鼠。”
陰嫚公主下意識環視營帳內,沒見到堆得滿滿當當的田鼠才鬆了口氣。她努力支起笑容:“田獵本就是為了幫民眾驅趕野獸……田鼠吃糧,驅趕抓捕……也是也是對的呢。”
胡夫人補充:“然後拎去賣了。”
陰嫚公主瞬間沉默,看著胡亥的眼神很複雜。
胡亥連連抗議:“不是你想得那樣啊——”
胡亥手舞足蹈,費儘口舌地將自己今日之事的來龍去脈全部解釋了一遍。
胡夫人:“…………”
陰嫚公主:“…………”
胡亥說得口乾舌燥:“你們懂了吧!”
胡夫人和陰嫚公主眼神微妙,又連連點頭:“懂了,懂了。”
胡亥長舒口氣,放寬了心。
直到次日,他才發現自己似乎放早了——僅僅一夜功夫,他和公子高獵鼠且以低價販賣給百姓的事情傳入每座營帳。
胡亥走在營地裡,依稀間還能聽到自己的名字。
偶爾還會附帶“性敦厚良善”,‘善捕鼠’,‘百發百中’‘不吝錢財’……等字。
敦厚良善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