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始皇帝嬴政沒放在心上。
他冷眼旁觀,甚至還吩咐許服不必說出口,倒要看看胡亥需要多久才能發現。
然後嬴政漸漸覺得不對勁了。
胡亥不但沒有任何反應,而且還三番兩次邀約許服出門玩耍,甚至帶著他去參觀花熊,登高望遠……?
嬴政:“…………”
就他這個歲數的時候,朕都已定下婚事,沒幾年便有了扶蘇!
結果胡亥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始皇帝嬴政還抱著一線希望,等胡亥前去南海郡以前……總能發現的吧?連男女都分辨不出,還自詡眼光超群呢!
不會去南海郡前都發現不了吧?
始皇帝嬴政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而後嘴角抽了抽。
不會,不會。
就算胡亥自己不發現,也應當有人會告訴胡亥的……吧?
偏偏胡亥還真不知道。
等他帶著人離開鹹陽,並趕赴南海郡後,跟隨在隊伍中的官員也完全不知道胡亥不知道許服是女子。
官員們對於兩者的關係充滿好奇,諸人默契地私下八卦,還未有人敢拿到胡亥當麵來說上一說。
許服對此態度平平,也覺得如此不錯。能與胡亥公子兄弟相稱,往後工作也能更輕鬆愉快,也更便於他靠近觀察。
至於隊伍裡其餘地方調來的官員將士,他們並不清楚許服的性彆。寬大的寬袍,與男子款式一致的頭飾,頂多有人讚一句形容俊秀,卻少有人將其與女子聯係在一起。
隨著諸人遠離鹹陽,關於許服的討論也最終消散一空,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南邊糟糕的天氣上。
越往南走越是炎熱。
先秦時期的氣溫還處於較高的狀態,南海郡一帶全然是熱帶雨林的景象,也難怪被描述為瘴氣橫生之地。
即便胡亥早已做完充足的準備,各種防蟲招數齊齊用上,隊伍裡還是病倒三分之一,甚至還出現了幾例或是因毒蛇毒蟲叮咬,又或是因犀牛大象而發生的傷亡案例。
一行人不得不走走停停。
光是抵達南海郡番縣便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直到遠遠看到前來迎接的張良等人,胡亥一行人才長舒了口氣。
郡丞張良和郡尉任囂齊齊上前。
比起還在好奇打量胡亥的任囂,張良臉上眼中都帶著笑意。他急急上前幾步,深揖一禮:“胡亥公子。”
胡亥擺擺手:“免禮。”
他臉上帶笑,上下打量著精神氣不錯的張良:“你瞧著氣色不錯,看著比在鹹陽還胖了些。”
頓了頓,胡亥又道:“大家都在南海郡了,郡丞得改稱我為郡守才是。”
張良哈哈一笑,順著胡亥的話語接下來:“郡守說的是。”
胡亥打起精神,又與任囂說上兩句。緊接著他越過張良的肩膀往他身後看去,胡亥眯了眯眼:“前麵就是番縣?怎麼沒見著城門
?”
放眼望去,竟是連個城門都沒!
張良看出胡亥的驚訝,笑著解釋道:“這裡是番縣的最外圍,要往再裡麵走些,才是主城區。”
胡亥恍然,隨著張良往裡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仔細地打量周遭——這裡瞧著還不如內史郡那富裕點的鄉縣,遍地都是在鹹陽城已很難見著的夯土房,還有不少用木頭和稻草搭建的破敗屋子。
當然這裡也有獨到之處。
比如這裡河道四通八達,彎彎曲曲,將大地分割成不同樣的一片片,每隔一段路便有埠頭以及樣式不同的各種橋梁。
大多數是獨木舟,偶爾也有寬敞的大船。胡亥的目光落在遠處,輕輕抽了口氣:“這些艘樓船好生壯觀!”
“此乃我們大秦船師。”任囂難掩得意,朗聲介紹道。
“船師!?”不止是胡亥,緊隨其後的許服等人也是目露驚訝,興致勃勃地觀察著一行船隊。
事實上,船師並不罕見。
往前數的楚、吳、越和齊國都建有龐大的船師。等秦國征服諸國以後,那些技術自然也隨之落入秦國手中。
不過因秦國疆域集中在內陸,短時間內沒有足夠多的水師官兵,因此很長一段時間內水師專用的舟船或是被棄用,又或是被用於內陸水運上,在秦師內屬於存在感不高的一員。
在南海郡、桂林郡和象郡,情況又有所不同。這裡倚江傍海,水戰頻繁不說很長時間內百越各族交流商貿都需要船隻。
初到這裡的秦師頻頻受挫,而後水戰技巧在需求下瘋狂進步,各種船隻也再次被拎出來使用。
眼前的樓船便是吳國戰船的升級版,諸人越是靠近,越是被其如水上堡壘般高大壯觀的外觀驚得連連驚呼。
唯有胡亥的反應還好些。
上輩子見過的豪華郵輪乃至軍艦數不勝數,雖然有些驚訝木質樓船的威武龐大,但也就到此為止。
胡亥淡定的反應也讓在埠頭值班的官兵將士為之側目,略略收斂了眉眼間的驕傲。
眾人登上埠頭,一名威武高大的軍士上前行禮:“小臣龍川縣令趙佗,見過公子。”
胡亥聽到名字,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