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難。
晏渙在溫文楠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吸了吸鼻子。
“我出生的地方，omega和alpha都很稀有。特彆是omega，受到所有人的偏愛。”溫文楠抬起頭，臉上梨花帶雨，“我長得好看嗎？”
晏渙差點脫口而出“不如我”，好險忍住了：“很好看。”誇，往死裡誇！
溫文楠帶著眼淚笑道：“所以我從小就被omega欺負。”
“一個beta怎麼能比omega漂亮，一個beta怎麼能比omega更受班裡寥寥無幾的alpha歡迎，一個beta怎麼能比omega成績更好。”
“beta就該長得平庸，就該又懶又胖，就該成為omega和alpha的附庸。”
“omega和alpha天生是貴族，beta就是沒用的平民。”
“這是從基因中決定的。”
他笑著笑著眼淚停了，笑聲越來越響：“我以為走出那個逼仄的小圈子，來到首都軍校這個廣闊世界，就能從這種中走出來。”
“但為什麼我又和他一個班？為什麼他喜歡的alpha會喜歡我，為什麼他想報考的老師會看上我。”
“他出身高貴，精神力有s級，親哥還是已經被軍部預定的戰鬥係天才，我這個精神力c級的廢物beta憑什麼和他搶，我沒想和他搶啊，我沒有啊……”
晏渙眼眸微動。
在星盟中，隻有極少數的alpha和omega擁有異能。而擁有異能的alpha和omega中，隻有極少數的人能變成能量獸。
彆看軍校裡戰鬥係隻收能化獸的人，但放到全星盟來看，能化獸的異能者其實很罕見。
beta雖然沒有異能，但有精神力。當精神力超過a之後，就能使用念動力和念話，並開拓腦域。
戰鬥領域，beta的優勢比omega還小。但在其他領域，都有beta登上大師殿堂。
且放眼全星盟，beta占據絕大多數，他們才是這個社會真正的中流砥柱。
但總有人會因性彆產生偏見，比如alpha就一定比omega強，omega就一定比beta更聰明，beta就一定比alpha情緒更穩定等等。
也會有極端的性彆歧視分子做出類似恐怖主義的事。
晏渙想起了這個星盟的抗爭曆史。
歧視是個輪回，在群體資源不夠的情況下，為了爭奪有限的資源，性彆之間和種族之間一樣，總是會打架。
omega被歧視是戰力低下還被alpha信息素壓製，無論做什麼工作都會給人帶來麻煩，是生育機器，無腦花瓶；
alpha被歧視情緒不穩定，信息素攻擊性大，不穩定性很大，對社會危害大，全部都是潛在犯罪者；
beta被歧視過度中庸，沒有異能，長相差距很大，大部分不如beta精致也不如alpha帥氣，一看就是劣等基因。
為了改變這些刻板印象，omega前輩割掉腺體從軍，alpha在國防和治安領域拚殺保家衛國，beta在各行各業都出現了大師級人物。
而後科技發展，信息素抑製劑和保護劑變成了疫苗，omega和alpha從出生後便不用擔心被信息素控製思想；全民義務教育發展，占人口絕大多數的beta中湧現了更多各領域強者，獲得了更多話語權……
到如今，各行各業可能仍舊有歧視，但主流思想已經開始反思，並且形成了“誰牛誰說得對”的實用主義。
比如晏渙進入戰鬥係時曾經遭到諸多質疑，但他先拿下新生首席，又戰勝二年級首席，如今已經沒有人質疑他的實力，並認為他將來前途一片大好。
這就是憑實力說話。
這個人遭遇的嚴格來說不算性彆歧視，而是單純的……階級歧視。
所謂性彆歧視，隻是一個借口。
不過說白了，什麼歧視不是階級鬥爭的借口？性彆、種族、外貌、出身、學曆等等，都是創造社會價值的資源。為了保住和固化自己的地位，一些人選擇自己拚搏，而另一些人選擇攻擊傷害彆人。
晏渙一瞬間想了很多，頓時有點喪。
“但我看了你反抗他們的構陷之後，我發現或許這和性彆沒關係。”那人笑了一會兒之後，突然道。
晏渙猛地抬起頭，看向那個人。
那個beta兩眼茫然，繼續道：“我被欺負，和我是beta關係不大。隻是因為我窮，我來自垃圾星，我是個孤兒。”
“其實進入這個學校之後，我早就發現了，所謂欺辱和性彆真的沒關係。如果我是一個omega，他是一個beta，我仍舊會被欺負，說不定還會更慘。”
“他總能逃脫懲罰，也和他是omega沒關係。他家有錢有勢，他哥是天才，將來前途無量。而我隻是一個垃圾星出身的孤兒，他欺負的人都是家庭條件很差的普通人，所以我們這些平民活該被貴族欺負。”
“他總到處造謠，說我賣身，陪人睡覺，才能進入首都軍校，才能獲得現在的學習資源。”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沒有，我都拒絕了。”
“如果能有辦法乾乾淨淨的走下去，我不想放棄驕傲。”
溫文楠笑得越來越嬌豔，連眼角的淚水都變成了美貌的點綴，聲音也越來越淒厲。
“但現在我在想，我要被什麼樣的人包養，被人包養多少年，才能積攢夠反抗他的資本。”
“總會有人比他的背景更強，比他哥更天才，對不對？”
晏渙心裡一突。
當這個人露出如此表情的時候，晏渙突然有點說不出了“我比你更美”的話。
美不僅是容貌，也包含氣質。
當他眼角帶淚笑出來的時候，就像是一朵妖冶的罌粟，明知道有危險，卻動人心魄，引人陶醉。
他的確有資本。
在這個世界上，美貌的確是資本。他已經擁有了恃美行凶的條件。
前提是，他肯放棄尊嚴。
他從小被欺負侮辱，卻仍舊不肯放棄驕傲不肯放棄自尊，不肯放棄用雙手乾乾淨淨的實現自己的夢想。
當一切被撕碎碾壓墜入泥沼，他作為人的一切被摧毀，變成厲鬼重生。
現在，是他從人類變成厲鬼之前，從靈魂深處發出的淒訴。
“隻要我好好運用我這張臉，我這副身體，一定有人能替我摧毀他從權勢的優越中養出的卑劣，對不對？”溫文楠看向晏渙，眼中似有期盼。
晏渙站起來，深呼吸了一下：“對。”
那人微笑。
晏渙伸出手：“比如你眼前就有一個。”
那人愣住了。
晏渙挑眉：“論家庭背景，我爹是元帥，我哥是少將。雖然他們目前失蹤中，但他們留下的社會資本足夠我橫著走。”
“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卑劣者的親哥是誰，但我自信以我的天賦，絕對超越他，我是天才中的天才，首都軍校戰鬥係新生首席。”
“我還有一個被評價為立下了和平時期的星盟中最大軍功的太子未婚夫。我將來是太子妃，是皇後，我的未來絕對比你說的人光明遠大。”
“星盟最厲害的機甲製造大師、首都軍校的校長是我的師父，星盟負責能量武器研發的史上最年輕的首席科學家是我表哥。在科學界軍工界，我的背景也絕無僅有。”
晏渙歪頭：“你想賣身，賣給我如何？我替你摧毀他們。”
那人嘴微張，呆滯了半天，才喃喃道：“為什麼要幫我？”
晏渙笑道：“我沒有幫你。我們不是做交易嗎？你要賣身複仇，我願意買你的一切替你複仇，你情我願的肮臟交易而已。如果你同意的話，把手伸出來。”
那人身體微微顫抖，又過了半晌，才緩慢的伸出手。
晏渙立刻把那人的手抓住：“好了，現在你是我的了。我現在命令你，接受我的擁抱。”
那人的表情再度陷入了茫然。
晏渙把那人往自己懷裡一拉，緊緊的抱住。
因那人坐在椅子上，站起來晏渙正好比他高一個頭，可以把他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口前。
“好了好了，事情解決了。你現在已經被一個很強大的人包養了，什麼都不用怕了，接下來會由金主我來幫你解決一切。”
“我可厲害了，剛入校就率領戰鬥係新生把二年級老生乾翻了。你選我絕對沒問題。”
“我來想想，首先為你做什麼。”
“陰謀詭計以權壓人什麼的都太無趣了，我做人一向堂堂正正，比起陰謀詭計，更喜歡讓人避無可避的陽謀。”
“去套那個卑劣omega麻袋這種事，我肯定做不出來。他對於我而言，太弱小，太不值得一提，我和他對上，拉低了我自己的格調。”
“嗯，我想了想，我去把他那個天才哥乾掉，如何？”
“戰鬥係可以發起績點賭約，秦九昭的績點我可以隨便用，一年級新生中大概也有許多人願意借給我績點。我再在論壇裡吼一嗓子，看還有沒有人願意借給我一點。”
“隻要我能湊齊三個以上首席同意，和賭約十倍的績點擔保，我就能強製向他提出挑戰。”
“我要讓他輸到退學。”
晏渙鬆開懷抱，低頭看著仍舊滿臉茫然的抬頭看著他的beta，笑容囂張明亮。
“首先替你定個小目標，讓他的天才哥哥退學。”
“然後再替你定個小目標，他學什麼你就學什麼，他想要什麼資源你就搶什麼資源，什麼身份什麼背景什麼精神力s級，最終都淪為你的陪襯。”
“你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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