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忐忑不安,本想再問問阿蘭娜,但對上她冷靜的目光之後,堵在喉嚨裡的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深呼吸,清除雜念。
召喚海上生物,這是阿蘭娜交給他的任務。
其他都不用他管,他隻需要做好這一條。阿蘭娜選了他,一定是相信他的能力,他絕對不能讓阿蘭娜失望。
加入巡夜者以後的一年裡,他一直承蒙隊友照顧,從來沒感受到什麼逼迫和壓力。但戰爭不會等你準備好才來臨!
他現在正在戰場,成功即生,失敗即死!
晚餐之後,阿蘭娜提出查看孩子們的情況。
“他們在頂層,”巴菲帶著四名衛兵前後夾著他們走,“你應該知道,海上最需要擔心的是邪異汙染。”
“離深海越近,汙染越大,所以小孩子沒法待在水麵之下。我給他們安排在了頂層房間,隔壁住的都是長老。”
來到頂層,巴菲示意門口兩個衛兵開門。
阿蘭娜和羅伊走進去,發現孩子們躺在一張大床上,東倒西歪的睡著。他們走進來動靜不小,可沒有任何一個孩子有即將醒來的跡象。
“你們下了藥?”阿蘭娜走上前,摸著其中一個孩子的脈搏。
“昏睡咒而已,”巴菲臉上沒有絲毫愧疚,“這是為了他們好。如果他們在這船上哭鬨,惹得哪位長老不高興,下一刻連全屍都保不住。”
“這咒語對他們的身體沒有損傷,到了飯點我也會喊他們起來吃東西。”
阿蘭娜逐一確認孩子們的脈搏之後,朝羅伊點了點頭。她不懂醫術,無法確認巴菲話的真假,但孩子們的體溫正常、脈搏有力,暫時應該沒問題。
“你沒有穿神袍,不是預言神教的神官,而是叛教者?”
她即將展開的計劃中,需要一位“證人”打配合,衛隊長就是個合適的人選。
巴菲與阿蘭娜對視數秒,沒能探出她的真實意圖,“如果你是想策反我,那就不必多費口舌了。我確實是魔法神教叛教者,但預言神教給我開出了無法拒絕的價碼。”
“無論你承諾什麼,我都不會有任何立場上的動搖。”
“為什麼叛教?”阿蘭娜問。
“事到如今,這還重要嗎?”巴菲麵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叛教的人有各種各樣的理由,為了名,為了利,為了家人和孩子,或者為了追求力量。”
“但叛教就是叛教,沒有任何區彆。”
阿蘭娜點到即止。她抱起孩子們,將他們的頭墊在枕頭上,蓋上被子。
衛兵就在旁邊站著,死死盯著她的每一個動作,以防她動手腳。但阿蘭娜確實隻是幫孩子們睡得舒服一些,沒做任何額外的事。
巴菲再次護送他們回到船下的房間,正當離開之際,他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過頭看向一路安靜的阿蘭娜。
“神如果無法降世,那祂們不過是擺設。”
“信哪一位神明都一樣,
都能獲得超凡力量。人們選擇信仰,要麼是被教會洗腦,要麼是隨波逐流。()”
我是魔法女神的神眷者,但除了所謂的天賦,我從來沒感受過任何神的注視。我妻子難產時,祂沒有回應我的禱告;我女兒染上瘟疫時,祂也沒有。㈥()_[(()”
“甚至,我叛教之後,我依然可以運用魔法的力量。那麼,我信仰誰,追隨誰重要麼?”
阿蘭娜沒想到巴菲會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沉默片刻後道:“魔法神教沒有給你提供任何幫助嗎?”
“嗬,神教也不過是個龐大而腐朽的組織,與執政府一樣,與這世界任何一個組織一樣。說得好聽,但什麼都做不到。”
“你不該來的。”巴菲眸光微動。
“任何組織都不值得你犧牲。如果你死了,巡夜者除了支付給你家人一筆撫恤金,不會有其他任何補償。”
“你這麼確定我會死?”
巴菲鼻腔裡發出某種嘲諷的呼氣聲,“你沒發現嗎?斯蒂芬隻介紹了你是亡靈法師,連你的名字都沒說,另一位更是乾脆不介紹。”
“這就是你在這裡的價值,特殊體質的超凡材料。”
“就好比一場牌局,你的對麵坐著的是預言神教圓桌長老團。你以為你有四大正神教會的支持,拿到了一手還不錯的牌。”
“可事實是,你的對手能夠預測到你所有的底牌。所以,你從來不可能贏,因為你出任何一張牌,他們都有對付的辦法。”
阿蘭娜沒有反駁,“感謝巴菲先生的提點。”
雖然很隱晦,但她感受到了他話裡些微的善意。當然,這一點點善意不足以驅使對方采取任何行動。
對巴菲來說,她不過是他在十年如一日的叛教生活裡見到的一顆沙礫,很快又會被海水衝走,消失得無影無蹤。
巴菲將房門緊閉,留下兩名衛兵看守便離開了。
房間裡隻有一張床,羅伊自覺地抱了一條毯子到地上準備對付一晚。他看了看時間,試探地問,“我們現在需要傳訊回去嗎?”
他知道傳訊要放血,阿蘭娜的戰鬥力比他重要得多,所以還是他來更好。
“知道這裡是哪裡嗎?”阿蘭娜問。
“嗯,來之前我記了地圖,這裡是艾沃爾大陸東南側,距離海船最近的港口是風暴城。”
“好,我知道了。”
阿蘭娜將荊棘玫瑰摘下來握在手心,開始想象一支銳利的尖頭筆的模樣。果然隨著她的注視,手鐲開始“融化”,伸展出新的形狀。
剛將筆尖放在手腕,羅伊匆匆忙忙跑過來。
“讓我來吧!我帶了修複藥劑,他們沒拿走。”
“好,那你來。”阿蘭娜也不爭,將尖錐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