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有暖氣。”
周窈怪道:“彆的房間不能睡麼?”
陳許澤想了想,說:“我習慣自己房間的味道。”
她想問的是,她睡彆的房間不行嗎?他沒能理解意思,答非所問,她也就懶得再問一遍。
安頓好,但兩個人都沒什麼睡意。洗漱過後,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在地板上的地鋪裡,相互閒談。
周窈把事情經過給陳許澤一說,說到後來,陳許澤起身去外拿了藥膏,要給她擦臉。
“乾什麼?”
“臉不是被劃到了?”他說,“省得留疤。”
“沒破,隻是劃了一下,當時有點疼,現在已經沒感覺了。”
不管她怎麼說,陳許澤堅持要給她擦藥,她隻好順從。
陳許澤的指腹沾著涼涼的藥膏,擦在臉上,輕輕揉開,細膩又舒適。隻是他做事專注,眼神一直盯著她臉上那一塊,仿佛視線裡再沒有彆的東西,呼吸近在咫尺,清淡薄荷般的氣息輕拂在她的臉頰上,莫名的,原本涼膩下來的“傷處”,突然又泛起了熱。
擦了許久他都未停,周窈有些尷尬,“還沒好嗎?”
“再等一會。”陳許澤正經道,“這樣才好得快。”
“……哦。”
他說是便是,周窈習慣了,很多小事,一般不會反駁他的意見。
終於,藥膏擦完,周窈已經坐到陳許澤的被鋪麵上,兩人盤腿對談,繼續說起先前的話題。周窈把周媽媽的話簡單複述,笑得有些失望,“她認定了是我的,就是不相信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呢?難道我在她心裡,就真的一點都不值得信任嗎?”
“她甚至還說我和你……”不小心提到和他有關的那句,周窈一頓。
陳許澤哪會不明白,眼裡閃過暗光,“她說你吃藥,是因為我?”
周窈微微低頭,“反正她的意思,我們現在都不是什麼好人。以前從沒聽她說過什麼,現在卻來說我們天天黏在一起,要是你爺爺奶奶那個時候,聽到這些話……”
“無所謂。”
周窈一頓。
陳許澤看著她,道:“反正遲早會是我。”
周窈滯怔著,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臉唰地爆紅。他補了一句,“不過我不會讓你吃那種東西。好像很傷身體。”
臉紅得可以烤番薯,周窈深呼吸,咬著牙抬手重重打了他一下。
陳許澤反倒笑了,撥了一下她的頭發,“知道的,我們是高三生,不早戀。”他收起手,“好了,我不說了。你到床上被窩裡去,早點休息。”
那一天夜裡,他們逛了很久,聊了很多。
她對他好,不是因為同情,他對她好,不是因為愧疚。如此就已經足夠。
他們約好要一起走出這條長巷。
相伴十八年,又何懼等待這區區一百多天。
……
鬨了大晚上,周窈著實累了,不僅身上疲倦,心裡更是累得慌。躺進被窩裡,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陳許澤側躺著,朝著床的方向,周窈也習慣側躺睡,正好對著他。
他們一高一低,麵對麵,寂靜的夜裡隻聽得到彼此之間輕微的呼吸聲。
借著暗淡的月光,陳許澤細細打量床上周窈的睡顏。安靜,寧和,美好。
許久,陳許澤將右手握成拳,抵在自己唇邊,碰了碰食指和中指突出的指節。而後,他將手伸至周窈麵前,被他唇瓣碰過的指節,又輕碰她的雙唇。
握拳的吻輕柔而鄭重,就像他對她。
周窈人生中最大的兩份痛苦。一份,來自於她的父母親,而另一份,源頭卻是因為他。
這種感覺,誰都不懂。
世界上的感情大多庸俗,但他們之間並不。
周窈和陳許澤是不一樣的。
愛人,摯友,親朋,
所有的一切,他們都曾體驗,都曾擁有。
如果問陳許澤,他大概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你——
“我們的感情是,燦爛的,永恒、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