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轉身,等車開過。
辜玉君看著她的背影,低喊:“喂!你給我錢是什麼意思,有必要羞辱我嗎?!”
“我才沒空羞辱你。”周窈連頭都沒回,“給你錢隻是讓你等會去便利店買點熱飲喝,下起雨來,淋浴的滋味可不好受。”
頓了頓,她聲音放輕些許,“吃了麵食,再喝點流食,胃裡會更舒服。”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辜玉君突然問。
“我對你好嗎?”周窈回頭,貨車從一側開過,亮光照進她眼角,她眯了眯眼,看著高個的辜玉君,那道身影模糊,在她眼裡,刹那看起來像是另一個人。
周窈沒答,留下這麼一句反問,說完就走了,辜玉君要叫她,轉瞬她已經過了馬路,進了那家迎念正在試衣服的店。
……
和辜玉君說話的場景,迎念在店裡都看到了,當時悄悄問過周窈:“為什麼理他?他像個神經病一樣……”
周窈當時笑笑,隻是說:“沒什麼,神經病也挺有意思的。”
迎念鬼兮兮地說:“好的我知道了,我不會跟陳許澤他們說的。”
周窈失笑,“乾嘛?跟他們說也沒什麼啊,這又不是什麼不能見人的事。”
迎念鬼機靈一樣的眼睛滴溜溜盯著周窈轉,半晌確定她說的是真的,若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迎念就把這件事和其他人說了。
江嘉樹幾個隻覺得周窈心腸太好了,“餓死他算了,還給他買餅吃呢,我不給他吃拳頭都算好的了!吃大便吧他!”
照例挨了迎念一腳,“你怎麼這麼粗俗?吃大便吧你江嘉樹!”
“我去!迎念你她妹的——”
兩個人打鬨起來。
周窈不在這,眾人鬨了一會兒,發現陳許澤一言未發,臉色也不明朗。
大家紛紛“端莊”起來,膽子最大的江嘉樹坐到他旁邊,手剛抬起,還沒拍上陳許澤的肩膀,後者就已經起身走開。
看著他走人,一眾人議論不已。
“許澤這是怎麼了?”
“你看那臉色,嚇死人了,我的媽……”
“八|成是不高興了吧?”
江嘉樹搖頭,道:“他和周窈,瞎子都看得出來有點什麼。這件事我聽了都不爽,更何況是陳許澤,我猜陳許澤肯定是心裡吃味了。”說著用胳膊肘一撞迎念,“大嘴巴,滿意了吧?要不是你多嘴,大家不知道多其樂融融!”
“我大嘴巴?我看你是欠收拾了,你這個臟東西,吃大便吧——”
兩個人又打了起來。
其餘一眾:“……”
……
回家的路上,陳許澤給周窈買了一根冰棍。
買雖買了,但他並不讚成天冷的時候吃這種東西,“凍壞胃,會不舒服。”
“沒事,偶爾吃一吃挺好的。”
陳許澤看著她咬一口,又怕冷地在嘴裡含一會兒,才慢慢咀嚼冰塊,那模樣像個惹人憐愛的小兔子。
奶漿化了,沾上她的嘴角,她伸出舌尖歪歪一舔,全被小舌卷進嘴裡。
陳許澤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心裡滿是說不出的感覺。
那一種被柔軟又溫暖的力量填滿,直至漫出包圍,快要把你融化的感覺——
他知道的。
周窈看著辜玉君,想起的,是小時候和她一起撞見那天那個場景的自己。或許辜玉君在她看來有點令人心疼,但陳許澤比任何人都明白,周窈心疼的不是辜玉君。
她想心疼的是那個很多年前,無助,又驚恐地迷失在大人世界的他。
從那一天起,原本乖巧懂事的小陳許澤心裡,在無法倒回的時間中,留下了永遠彌補不了的傷痕。
周窈看著辜玉君,眼裡潛藏至深的心疼,真正心疼的,是忍不住想起,又難以忘記的那個保護她、後來又變得孤戾尖銳的小小背影。
周窈第三次伸出舌尖舔舐唇角的奶漿時,陳許澤突然停了一下。
她跟著停下,側身,“嗯?”
他伸出右手拇指,摁在她的嘴角,俯下身去,親在自己的指甲蓋上。
她永遠都在心疼他。
陳許澤有時候也很想問,
那麼,誰來心疼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