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如果不是周縣丞,那便隻能是老夫了。”
“續文,你學問不俗,又上進努力,進入朝堂是遲早的事,老夫告訴你這件事便是希望你明白,官場上並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你沒有犯錯就不會出事。”
“很多時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必須時刻小心,莫要著了彆人的道。”
許士政是怕溫續文年輕氣盛,初生牛犢不怕虎,礙了彆人的眼,被當成棄子廢掉。
溫續文點頭,緩緩道:“嶽父教誨,小婿謹記。”
出了書房,溫續文眉頭緊皺,周常鑫雖然不算太冤枉,可他終究還是被當做替罪羊放棄的,甚至是他的靠山親口給他定的罪。
弱小是原罪啊!
溫續文歎氣,誰都不是銀子,不可能讓每個人喜歡,尤其是進入仕途,你永遠都不知道會因為什麼理由得罪某個人。
若是時刻謹慎,豈不是太過心累?
“姐夫,爹爹訓你了?”見溫續文皺著眉,許舒靜眉飛色舞道。
顯然她的高興是建立在溫續文的痛苦之上。
溫續文瞥了她一眼,正想回敬回去,突然想到許舒靜的身份,頓時眼睛一亮,閃閃發光。
他怕什麼,他有什麼可怕的,他可是未來皇帝的姐夫,即便是男主登基前,他也是個王爺啊。
溫續文咽下將要說出口的話,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溫柔道:“小妹啊,有沒有想買的東西,姐夫給你買。”
許舒靜下意識後退兩步,警惕地看著他,“你又有什麼陰謀?”
“姐夫怎麼可能有陰謀呢,姐夫平日不是很寵你嗎?”
“寵我?”許舒靜嗬嗬兩聲,冷笑道:“你敢摸著自己的良心說這幾句嗎?”
溫續文馬上摸向自己的胸口,笑道:“嗯,我的良心告訴我,我所說的都是真話。”
許舒靜目瞪口呆,這等厚臉皮她是及不上的,想了想,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今日的姐夫腦子似乎有病,她還是避著點吧。
見許舒靜跑掉,溫續文沒有在意,他現在心情舒暢不少。
剛才從許士政書房出來,他心情其實很壓抑,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表現出來的聰明,不過是原主的底子好,再加上他前世的經曆讓他和古人的思維不同。
這些終究是小聰明,他沒有看過厚黑學,不懂為官之道,所以在聽到許士政的話後,對仕途有了一絲抵觸,甚是覺得放棄科考,當個富家翁也不錯。
可現在想起男主的存在,他心情就變好了,每個人都是要成長的,並非天生就適合這一行。
他不怕磨練,隻怕被人以莫須有的罪名除掉,可現在有男主在,可以讓這種情況避免發生。
既然如此,那就進官場走一遭又如何?
內閣大學士,他也想當一當!
一時間,溫續文豪情萬丈。
來到這裡這麼長時間,溫續文第一次有了自己的野心。
他之前讀書不過是按部就班,因為這個世界士人地位最高,他就參加科舉,哪怕很努力讀書,心裡卻是空的。
就像後世學習一樣,一步步,從小學上到大學,從沒想過大學畢業後要做什麼,隻知道上學就是為了考大學,活得渾渾噩噩。
而現在,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目標。
在這個人命賤如狗,動不動就抄家滅族的時代,他想擁有保護自己,保護家人的能力。
“相公。”
溫續文回神,定睛一看,原來他已經回到了玉清院。
看著眼前溫婉嫻靜,歲月靜好的女子,溫續文嘴角漸漸勾起一個弧度,溫聲道:“娘子,我今後給你掙個誥命回來好不好,一品怎麼樣?”
許舒妤僅愣了一瞬,便柔聲道:“好啊,舒妤等著。”
溫續文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這個女子啊,總是這樣,讓人很舒服。
他現在隻是小小的秀才,哪怕考中進士進入朝堂,也是從七品官做起,想升到一品,不知道要熬多久,而且還不一定能熬到。
許舒妤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懷疑,溫續文說出了,她便相信他能做到。
這樣的女子,真是讓人心裡變得柔軟。
溫續文上前幾步,走到許舒妤麵前,彎腰抱住她,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感歎:“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許舒妤感受到溫續文的呼吸,麵上還未有變化,耳垂卻悄然變紅,愣愣地被溫續文抱著,不知該做什麼回應。
溫續文也沒想多占許舒妤便宜,很快就放開她,爽朗笑道:“要給娘子掙誥命之身,總要先中舉才是,我去讀書了。”
許舒妤看著溫續文離開,總感覺他有點變化,卻又說不出來。
......
次日用早膳時,許舒靜看著溫續文,眼中帶著打量,似乎在確定他有沒有發病。
溫續文睨了她一眼,“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小妹這是......被鬼找上了?”
很好,沒有發病。
許舒靜放心地坐下,過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想起溫續文又欺負她,不反擊回去,豈不是落了她許家二小姐的名頭?
許舒靜冷哼一聲,把頭一抬,道:“本小姐行事向來光明磊落,虧心事隻有某些小人才會做。”
許士政皺眉,“靜兒,你的禮儀是怎麼學的,不知道食不言寢不語嗎?”
糟糕,忘了已經開始用膳了。
許舒靜剛聚起的氣勢瞬間消失,低下頭一副乖巧聽訓的樣子。
溫續文憋笑,果然還是逗許舒靜比較有趣。
至於男主會不會因為他欺負女主而報複他?
溫續文隻想說,他哪裡有欺負女主,這不過是我們獨特的家族愛罷了。
用完膳,溫續文去縣學,昨日請假一天,課業肯定要補回來。
過完中秋後,溫續文恢複以前的生活規律,白天去縣學,晚上回府寫文章,還有許舒妤永遠不會缺席的參湯,讓他可以活力滿滿地完成課業。
進入九月後,天氣明顯轉涼,李氏已經開始讓人給溫續文準備棉袍和大氅,以鄭縣往年的情況,進入十月,很可能會下雪,那時候天氣驟冷,這些必須提前備上。
溫續文的氣質溫潤,他的衣物配合他的氣質,大多是淡色係的,李氏給他準備的棉袍也是如此。
溫續文其實挺想穿穿深色的衣服,那樣應該會讓他看起來沉穩一些。
不過李氏卻是說:“續文如今尚未行冠禮,穿得那麼老成做什麼,年輕人朝氣一些比較好。”
聽到這話,溫續文便知李氏借機對許士政表達怨氣,就不再提衣服的顏色,反正他相信嶽母的眼光。
許舒妤姐妹的披風也在做,女子總是愛美的,不喜歡穿太厚實的襖衣,披風就正合她們的心意。
和溫續文差不多,許舒妤的衣物大多是素色。
隻有許舒靜的衣服顏色多樣,她模樣嬌俏,很多顏色她都壓得住,又容易善變,可能今日喜歡粉色,明日就喜歡紅色。
若不是有李氏壓著,許舒靜在衣服上花的銀子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溫續文暗自咋舌,這人還真不是一般人能養得起的。
幸好她喜歡的不是什麼寒門學子。
咦,有被內涵到。
溫續文愣了,自己內涵自己也是沒誰了,在許府住久了,又不曾和溫家人聯係,他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或許有些人真的不禁念叨,溫續文才想到溫大成一家,晚上他就被許士政叫進書房。
許士政把桌案上的卷宗遞給他,示意他打開看看。
一回生二回熟,溫續文沒有顧忌,直接打開,下一刻臉色就變了。
許士政開口道:“今日老夫接到十裡村人的訴狀,說有人仗勢侵占他的田地,還要強娶他的女兒,續文,此事按照《豐律》理應嚴懲,隻是老夫並非聖人,到底是有些私心,溫家被治罪,與你的仕途無益,此事你私下去解決吧。”
這時候雖然沒有嚴格的政審,可進入朝堂,就會有政敵,你的敵人可不會放過這個汙點。
溫續文鐵青著臉,拱手道:“多謝嶽父告知,小婿會解決此事。”
仗勢侵占田地,這仗的勢除了他還能有誰。
沒想到他的警告竟是沒有絲毫用處,溫家!溫家簡直膽大妄為。
還要強搶民女,果真不能小看人的惡念,隻要給他們機會,便會釋放出來。
若非許士政素來公正,鄭縣百姓對他十分信任,相信他會秉公處理,溫續文或許就見不到這張訴狀了。
畢竟在百姓心裡,幫親不幫理是官員的常態。
隻要想想,若是無人製止,任由他們作惡下去,後果會不堪設想,溫續文的怒火就湧上心頭。
回到玉清院,溫續文的臉色都沒有好轉,看向何順道:“明日一早替我去縣學請假,就說家中有急事處理,另外準備馬車,我明日要用......再把智兒帶上。”
難保不會遇到什麼無賴,有張智在也能安全些。
“公子可要收拾行李?”何順不明真相,還以為溫續文要回家住幾日。
“不必,”溫續文心中冷笑,怕是溫家早就沒了他的地方。
溫續武一直吵著自己的房間太小,溫續文這一離開,他不信汪氏會不打他房間的主意。
至於溫大成,他老實慣了,根本製止不了汪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