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若有所思地走向太掖湖邊的槐花林,槿落隻是安靜地陪伴在旁。
李沄慢悠悠地走著,湖邊的風帶著些許水汽迎麵而來,大概是因為父親願意讓她出宮的緣故,她覺得入眼的人和事,都格外順眼。
“槿落。”李沄忽然喊道。
槿落連忙回話,“奴在。”
“昨日我起床的時候,你不在丹陽閣,是去了哪兒呢?”
槿落默了默,然後低頭跟李沄說道:“公主,奴去了清寧宮。”
李沄腳步不停,麵上帶著微微的笑容,徐聲說道:“昨個兒阿娘跟我說,永安今天會入宮。王百川今日大早,又到了丹陽閣傳話,說是阿耶願意讓我出宮了。”
槿落低頭,並未說話。
李沄停下了腳步,側頭看向槿落,笑著問道:“槿落,是我的疑心太重了嗎?”
槿落搖頭,“不是公主疑心重,昨日大早,槿落去了清寧宮見皇後殿下。”
李沄並不覺得意外。
槿落:“平陽縣子受傷,永安縣主又出宮,這些日子公主夜裡時常因為夢魘而驚醒,奴看著公主氣色一天不如一天。若是公主有什麼差池,奴如何擔當得起?”語氣一頓,槿落微微低頭,輕聲說道:“公主,這些年承蒙您的信任,奴知道您心中還是希望永安縣主能早日回宮的。至於槿落擅作主張,前去清寧宮求見皇後殿下一事,請公主責罰。”
至於聖人因此而鬆口,願意讓公主出宮,卻在她的意料之外。
李沄聽了槿落的話,麵上不由得漏出一個微笑。
其實她已經是個特彆特彆幸運的人了,從前身邊有華陽夫人庫狄氏,如今有槿落秋桐,還有永安縣主周蘭若。
前天晚上她之所以會跟槿落嘀咕那些話,也是想到了槿落會這麼做的。槿落秋桐都是華陽夫人庫狄氏一手帶出來的,能力一把罩就不必多說了,李沄最信任這兩位大侍女,是因為她們像庫狄氏那樣,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對自己要儘忠的對象認得十分清楚。
小公主神色十分真誠,跟槿落說道:“我不會責罰你,槿落,我平時嘴上雖然沒說,但心裡對你和秋桐,是十分信任的。”
槿落愣在了原地,神色動容。
李沄朝她露出一個開懷的笑容,快樂得像是一隻出籠的鳥兒似的往槐花林的方向奔去,“走咯,去找阿耶!”
槿落看著小公主的背影,不由得也被她的情緒感染,嘴角微翹。
“公主,您慢點。”
李沄沒猜錯,李治果然是在太掖湖邊的槐花林裡采槐花。
還是老樣子,父親讓人在槐花樹下擺了案桌,案桌上放著點心熱茶,他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手執著一卷史書正在看。
而一群宦官拿著梯子和竹竿,忙得熱火朝天。
眾人見到了太平公主來,都愣住了。
隻見小公主神色俏皮地朝他們作了一個噤聲的舉動,就躡手躡腳地走向聖人。
眾人麵麵相覷,也不知道是該稟告聖人還是該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可看著聖人坐在樹下的模樣……又想到近日來王公公在絮叨聖人和太平公主賭氣的事情,十分有默契地選擇了後者。
李治正在看書,忽然眼前一黑,接著便是一個揉著笑意的聲音——
“你猜,我是誰?”
李治:“……”
這還需要猜嗎?
這大明宮中,除了他的小太平,還有誰敢對他如此放肆?
李治不由得朗聲笑了起來,“太平,彆鬨。”
李沄笑嘻嘻地將捂著父親眼睛的雙手拿開,笑盈盈地跑到了父親跟前。
隻見小公主穿著一身藕粉色的小裙子,整個人粉嫩嫩的,頭上戴著金環,有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投射下來,剛好照在金環之上,樣式精美的金環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小公主見到了父親,仿若前些天跟父親賭氣的事情不曾發生似的,她跑過去,坐在父親的身旁,嬌小的身軀靠著父親,語氣甜膩地問道:“阿耶,今天采的槐花,還要送去尚食局做點心嗎?”
李治看著女兒親近的舉動,麵上不由自主地帶上笑容。
“太平覺得呢?不送去尚食局,難道都帶回去放寢宮裡當熏香麼?”
李沄笑了起來,她側頭望著父親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抱緊了父親的胳膊,“阿耶,你真好!”
李治聽著女兒的話,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多日來橫在父女之間的隔閡蕩然無存。
李沄跟父親在太掖湖邊摘槐花,跟父親聊天的時候,還趁機跟父親說她想要幾個女侍衛,還得寸進尺,跟父親提要求,“要長得好看一些的,隻聽太平和阿耶的。”
李治聽了女兒的話,想了想,也未嘗不可。
上元節的時候,要是有幾個女侍衛近身跟著女兒的身邊,大概就不會發生後麵的事情。
反正都鬆口讓她出宮了,還在乎撥幾個女侍衛給她嗎?
彆說幾個女侍衛,在聖人眼裡,就是撥一隊女侍衛給太平公主都不嫌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