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歌儘風流08(2 / 2)

大唐長公主 秋水晴 7875 字 4個月前

武攸暨漫不經心地往身後的柱子一靠,一隻手指撥弄著葡萄的枝葉,“我有什麼好想的?前幾天皇後姑母在宮裡設宴,我與兩位族兄一同進宮,太平便拽著我到一旁悄聲嘀咕,說兩位族兄在長安翻不出什麼大浪花,讓我寬心。既然太平都這麼說了,我還有什麼好想的?”

薛紹沒好氣地問道:“太平讓你寬心,你就真寬心啊?”

武攸暨側頭,眉目含笑地反問:“不然呢?你覺得我該怎麼做才好?”

薛紹啞然,不知說什麼好。

武攸暨靠著身後的柱子,閉上了眼睛。

夏日的午後,風微暖,吹過幽篁館後麵的竹林,便是一陣沙沙的響聲,而葡萄架上,葡萄的綠色枝葉在風中搖曳。

薛紹的聲音忽然響起:“我也不知道你怎麼做才是好,可我有些擔心。”

武攸暨張開了眼睛。

“我從前一直覺得許多事情是不會變的。”薛紹低頭,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摩挲著白釉茶盅,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些許溫柔,“從前我們在大明宮,有你有我,有太平和永安,還有兩位表兄,快樂無憂。那時聖人舅父和皇後舅母也很好,我們在宮裡玩鬨,他們總是隨我們折騰。那時候我的阿娘也在,常常笑著跟我說,紹兒,等你長大了,便讓聖人舅父為你做主定一門好親事。”

武攸暨轉頭,薛紹眼簾低垂,睫毛掩去了眸中所有神色。

“我一直覺得聖人舅父無堅不摧,他就像一棵大樹似的,有他在,一切都令人安心。可前些日子我去見聖人舅父的時候,他笑著與我說,他老了。”

武攸暨望著薛紹,瞳孔微微一縮。

“聖人舅父的身體,確實已經顯露病態,太平一得閒便往宮裡跑,你我心中難道不明白這是為何嗎?”

當今天子的日子怕是不長了,皇後殿下未雨綢繆,將武家的子侄召回長安,開始布局。

“攸暨,未來局勢若是有變,你該往那邊靠?”

他是城陽長公主的嫡子,是帝甥,立場早已注定。可武攸暨卻十分微妙,他是皇後殿下指定的國公府繼承人,可他未來的妻子卻是太子妃的族妹,他與太子妃的父親楊思儉的感情,遠比與武家的親人來得深厚。

日後要是皇後殿下和東宮博弈,武攸暨該如何是好?

如今回來長安的武三思和武承嗣,又會不會趁機使詐,害了武攸暨?

武攸暨聽著薛紹的話,隻是笑,“天哪,你是哪來的那麼多事情要想?時候不早了,我也給回國公府了。”

薛紹看著武攸暨那模樣,暗暗歎了一口氣,起身將武攸暨送到大門。

武攸暨牽了自己的馬,才回頭跟薛紹說道:“其實你說的事情,我都明白。可一切都還沒發生,沒有到真正麵臨的那一刻,你永遠無法想象自己將會作出怎樣的決定。但是薛紹,你該要相信我,無論如何,我都會記得你我最初入朝時,心中的夢想。”

為萬民請命,為聖主開萬世太平。

他心中尚且有夢,又怎會不好好珍惜自己?

這個道理他明白,隻是薛紹尚且不懂。

武攸暨朝薛紹露出一個笑容,溫聲叮囑:“彆擔心我,太平和永安對我最放心了,她們最不放心的人,是你。”

“她們怕你在大理寺看宗卷判案子,把腦子看傻了。”

薛紹嘴角微抽,正想說些什麼,可武攸暨已經不給他這個機會了,周國公衣帶飛揚,已經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薛紹:“……”

***

藕香榭,晚風送來陣陣荷花清香。

天邊最後的一縷霞光被暮色吞沒,一輪明月掛在天邊。

李沄靠著身後的枕頭,聽著凝綠和水葒跟她說近日武三思和武承嗣的事情。

“兩位郎君自從回來長安之後,一直在宴請賓客,至於周國公的親事,他們約莫也知道自己插不上手,並未多管。倒是周國公從前在房州的阿兄武攸寧,曾去過國公府,停留的時間並不長,很快便離開了。”

李沄聽著凝綠把話說完了,沉吟片刻,才笑著說道:“你們安排個合適的人在武攸寧的身邊,他若是敢沒事往周國公心裡添堵,你們便給他點顏色瞧瞧。”

凝綠:“公主,要讓奴去裝鬼嚇唬他麼?”

李沄睨了凝綠一眼,“你覺得他怕鬼?”

凝綠側頭,神情認真的思索片刻,笑道:“奴也不知。但據奴觀察,此人膽小貪婪,大概是會怕鬼的。做賊心虛之人,大多會害怕有鬼找上門來。”

李沄失笑,揮了揮手,讓她們下去。

從龍武衛禁軍大營回來的蘇子喬回蘅蕪苑換了一身常服之後,便去了藕香榭。

月色下,藕香榭的水榭上,紫色的紗簾被風吹得揚起,公主倚在靠窗的軟榻上,睡著了。

蘇子喬無聲地走到軟榻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睡著的時候,倒是無邪得很。

將軍冷凝的眉目不由自主變得柔和,他伸出食指刮了刮她的鼻梁,公主渾然不覺,睡得很香。

他似乎是有些不甘心這樣被人冷落,低下頭去咬那豐潤的紅唇。

原本倚在榻上的公主閉著眼睛,手臂卻已經纏上了他的脖子,仰頭與他接吻。

兩人分開時,氣息微亂。

李沄勾著蘇子喬的脖子,含情目水光瀲灩,“你回來了。”

蘇子喬笑著擠上軟榻,他一上來,就占了大半邊,乾脆讓李沄趴在他的身上。

蘇子喬的大掌撫著她散落在後背的青絲,“槿落說你今日都待在藕香榭裡。”

李沄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蘇子喬的懷裡,語氣嬌慵,“今日很熱,水榭四麵環水,還有荷花清香,待著舒服。”

蘇子喬聞言,有些莞爾。

這個被帝王夫妻捧在手掌心中長大的公主,委實嬌氣,可他卻十分喜歡她這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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