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時,背後忽然傳來些許細微響動,葉安屏住呼吸,仔細傾聽……沒錯,確實是!雖然後麵的人很刻意,但現在萬籟俱寂,連個蛙叫蟲鳴都沒有,再怎麼也會弄出聲響。
葉安冷汗下來了,虎頭村就那麼幾戶人,他基本都認識,隻有葉家裡虎頭山近些,平時白日此地基本沒人來,更不用說晚上了。而如今葉安手裡還捧著二十貫錢,彆忘了這可是《七俠五義》這樣的武俠世界!
一瞬間“殺人越貨”“曝屍荒野”這樣的詞不斷在葉安腦海中閃現,他有些後悔因為怕麻煩沒帶元寶出來了!畢竟有那樣的大塊頭,他們兩個說不定還能一戰,現在自己這副小雞仔一樣的身形能乾什麼!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葉婆對他那麼好,自己死了她老人家怎麼辦!葉安的眼神逐漸堅定起來,他快行兩步,然後躲到棵大樹後麵。
果然,身後的人繼續緊跟不放,伴隨這慘白的月光,葉安甚至看見地上扭曲的陰影。
他在心中倒數,一步、兩步……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掄起裝錢的包裹,狠狠砸向對方的頭。
“砰”的一聲,那人直接倒地。
葉安愣住,怎麼這麼容易就撲街了?正當猶豫要不要繼續補刀之時,借著月光,他看清了來人。
隻見那“劫匪”看上去三十歲左右,麵容清俊,身長玉立。頭戴黑色襆頭,身上罩著件廣袖紫衫,一般這種衣服都是文人雅士穿的,老百姓嫌妨礙乾活都穿窄袖。而紫衫前後開叉,屬於騎馬必備,不僅如此,這人竟然還披著鶴氅,上麵的羽毛熠熠生輝,簡直要閃瞎葉安狗眼。
“……”他好像誤會什麼了。真不是葉安以貌取人,而是這人委實過於豪氣衝天,估計從那大氅上拔根毛都比自己有錢。
葉安連忙低頭查看傷勢,還好隻是砸中前額頭,沒流血……但是確實腫了個大包。心虛的輕輕晃了中年男子兩下,那人痛苦的□□了一聲,悠悠睜開眼。
心中鬆了口氣,能醒就好,葉安關切問道:“這位公子,你可還好。”
估計是被砸狠了,男子怔了半天,方才回道:“這是在哪兒……怎麼我頭如此痛?”
葉安慚愧的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說清楚,最後道:“您放心,等會兒我定帶您去看郎中。”
誰知男子聽後反倒沒有責怪他,而是擺擺手:“罷了罷了,也是我不好,我的馬跑了,天色還這麼黑,人生地不熟的在林子裡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來人就想著跟著後麵一起走出去,沒料到嚇壞你了。”
中年人語氣溫和,甚至帶著幾分自嘲的笑意,聽他說話令人感到如沐春風,葉安不由對其好感大增,“哪裡,明明是小子疑神疑鬼,公子要不然先與我回家,於我那兒休息一晚之後再做打算。”
“這……”見青年猶豫,葉安不好強人所難,而是貼心道:“無妨,既然如此,我扶公子返回中牟縣,在那裡落腳也是一樣的。”
“小郎君誤會了”青年苦笑:“不是在下不願,剛剛我嘗試起身,結果頭暈目眩,沒辦法又坐了回去。”
葉安皺眉,估計這是有點輕微腦震蕩了,如果自己現在去城裡村裡叫人,把他獨自放在此地又委實不放心。遂提議:“既然如此,那我就在這陪公子待到天亮,等你好些再說。”
青年推脫一番,最後拗不過隻得應下。
好在葉安身上帶著火石,從四周撿了些樹枝給兩人取取暖。借著火光,青年看見葉安,之後不由在心中讚歎一句“好相貌”。
美人總是有特殊優待的,他本身就沒有責怪少年的意思,現在更是生硬的為其找了諸如“有擔當”“心善”“思維敏捷”等優點,再看對方隻覺得越瞧越喜歡。又聯想到自己曾經跟婢女有個兒子,那還是自己第一個孩子,不過出生就是個死胎,連名分都沒有。當年太小,心中雖惋惜可也沒覺得多傷感,現在看來,如果那孩子能活下來,也該這麼大了吧。
葉安莫名其妙的看著眼前的大叔,是不是他的錯覺,怎麼覺得對方瞧自己的眼神帶著幾分……慈愛?
抖了抖雞皮疙瘩,葉安連忙尋找話題:“還不知公子姓名,小子葉安,中牟縣虎頭村人,家就住這附近。”
青年被打斷思緒,但也沒有惱怒,而是帶著幾分笑意開口道:“我姓李,名受益,東京人士,這次是來拜祭祖先的。小郎君要是不嫌棄,叫我聲李叔叔可好。”
葉安聽著對方哄騙小孩兒一般的怪蜀黍語氣,隻想大喊,嫌棄!我很他媽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