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2 / 2)

葉安:“……”王大大你誇人的時候能不能彆也黑著一張臉,嚇得他還以為自己又闖什麼禍了。旋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彆彆扭扭的將自己辦圖書館的初衷道出。

“所以……你隻是為了幾十個人沒有活乾?”王安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可他對麵的少年卻點了點頭,極其認真道:“祭酒,我曾經聽人說過這樣一句話‘時代的一粒沙,落在每個人身上,就是一座山’。活字印刷是新物,理應取代舊物,可在這過程中,學生認為也要顧及其他,否則原本是好事,最終卻演變成了悲劇。”

王安石沉思,他曾經上疏給官家,表達了許多對國事的見解。甚至親自去拜訪過範公,希望他的主張能得到重用,誰知範公隻是鼓勵了兩句,便沒有下文。難道他們是認為自己太過激進,擔心傷害到部分人?仔細思考,他的那些理論確實有許多不完善的地方。

想到這裡,王安石坐不住了,他必須現在就去找範公請教!剛剛及冠的王安石畢竟還是小夥子,性子不夠沉穩,隻留下兩句話便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大佬果然不拘小節!葉安心中感歎,接著看眼下無課便起身回齋舍睡了一覺。

誰知睡了沒多久便被人推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葉安剛想開口,卻聽趙宗述喊道:“不好了!有人在國子監門口鬨事!”

一個激靈起身,葉安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啥玩意兒?國子監門口鬨事?衙內們雖然不學無術,好歹是天子門生,這是想要造反嗎?

連忙穿鞋出去看,剛到門口,就見到邢文靜模樣狼狽的站在門外。頭發散亂不說,全身還都被水淋濕,寒風一吹,顯得有些瑟瑟發抖。

而在他對麵站了一堆人,領頭的為一對中年男女,女人掐著嗓子說道:“大侄子,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兒,那埋在院裡的金子,你還也要還,不還也要還。否則,你這學就彆想念了!”

邢文靜倔強的挺直腰杆,極力壓抑著憤怒,“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就算是有,我身為定遠伯,府中也輪不到兩個外人做主。”

“你!”那對男女好像被戳中痛點,女人張牙舞爪的便要上前撕扯。範純仁作為齋長,又是深受老師們信任,理所應當的上前阻攔:“住手!國子監豈容你們放肆!小心我上報到朝廷。”

誰知對麵似乎完全不怕:“好啊,你去告啊!一來沒在國子監裡麵鬨事,二來我本身就是這小子的親叔叔,我就不信邢家家事你們也要管,況且……”男子怨毒的看了邢文靜一眼:“我倒是想見見官家,好好上報下我定遠伯府的事。”

邢文靜心下一緊,下意識拉著範純仁的衣袖,猶豫的搖了搖頭,而範純仁也想起對方女子的身份,便也遲疑的沒有開口。

那男子見邢文靜如此行事,更是肆無忌憚,大聲嚷嚷讓對方把金子還給他,倘若不然就把定遠伯名下地契交出來。

此時國子監無課,祭酒與大部分博士都不在,剩下的也不想管這閒事,一時間竟任由其大放厥詞。

葉安忍不了了,上前想說點什麼,誰知一見那男子就覺得有些眼熟,唔……三角眼、短粗眉,這不就是那日追蹤陳芸姑的襄陽王府爪牙嗎?

那男子顯然也認出葉安,一下子全都明白了。可惡!原來是這小子!他原本就覺得奇怪,為何國子監學生給官家祝壽能扯到陳芸姑頭上,此番來鬨事也有打探消息的意思,原來此人正是國子監的學生!

葉安麵帶笑意與之打了聲招呼,給對方氣得夠嗆,剛要開口,結果葉安搶先道:“大官人可曾看過阿芸傳了?”

“???”男子滿頭問號,這是在跟自己耀武揚威嗎?

葉安繼續不緊不慢:“實不相瞞,其實那部戲官家十分喜歡,在下正構思新的劇本想要呈上去。”接著滿臉期待的看著對方。

男子:“……”眼見實在不是這小子的對手,撂下幾句狠話後帶著人匆匆離去。

國子監學生不明所以,但看葉安三兩句就把人說的溜之大吉,都十分欽佩,圍上去瘋狂吹彩虹屁。

邢文靜走上前,臉色灰敗的說了聲謝謝,如果不是葉安,還不知道要鬨到什麼時候。但即便如此,他也夠丟臉的了。

他人緣雖不好,可畢竟與大家是同窗,看見他如此狼狽,兩忙將其拉到齋舍裡,拿出衣服讓邢文靜換上。

“換什麼換!”趙宗述立刻跳了出來,把人連哄帶趕的攆了出去,此時屋內就剩葉安他們幾個。

“額……那啥,我們也出去了,你慢慢換嗷。”幾人頂著邢文靜的目光有些坐立不安,也匆忙告退。

而邢文靜從一開始便沒說話,隻是沉默的看著這一切,在葉安四人剛打算推門離開之時輕聲說了句。

“你們知道了吧?”

“沒有!完全不知道!”趙宗述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大聲反駁。

葉安等人捂臉,有時候真不想承認自己跟這傻子是朋友。

“……”邢文靜顯然也被其傻氣震到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雙方大眼瞪小眼許久,最後還是葉安歎了口氣,“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起先邢文靜還倔強的不開口,直到範純仁說要去找祭酒才道出事情原委。

定遠侯府一家本有兩個兒子,老大是個啞巴,為老侯爺原配所生,母親早逝,被父親厭惡。老二為繼室所生,從小便十分機靈,再加上母親在旁邊吹枕頭風,漸漸地,老侯爺就動了想要改立小兒子為繼承人的念頭。

但大宋律法在那裡,不是說改就改的。於是老侯爺一狠心,竟將大兒子送到遠處鄉下,對外他失足走丟了。可憐的侯府長子淪落到飯都吃不飽,多虧有個獵人見其可憐收留了他。待長大後,他便順勢娶了獵人的女兒,還生了兩個孩子。一家四口遠離人煙,依靠打獵為生,倒也還餓不死。

可京城那邊,隨著老侯爺年邁,他的小兒子變得越來越不孝,京城流連秦樓楚館不說,還時常偷家中財物,甚至被抓到非禮父親的侍妾。老侯爺氣絕,可惜自己已病入膏肓,也拿他無可奈何。但突然有一天想到自己還有個兒子在外麵,心中暗恨家產就算丟了也不給那畜生,於是委托唯一的心腹去找。等心腹帶著大兒子回來後,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改立了繼承人。而他那大兒子,因為白撿了萬貫家財,樂極生悲,在青樓吃多了酒,摔死在人家門口。

事情講到這裡已經很明顯了,葉安幾人都知道,這大兒子恐怕就是邢文靜的父親。

“我爹……從小到大,每次一喝酒身上便起疹子,向來是滴酒不沾的。”邢文靜啞著嗓子道。

那時她娘因為懷有身孕行動不便,全家隻有父親一個人上京,可沒過多久,得到的卻是他的死訊。

大宋的爵位,兄終弟及占了一大部分,原本邢文靜他爹死了,邢二隻要上請,襲爵是理所應當的事。誰知邢文靜心有不甘,女扮男裝寫了篇聲情並茂的詩文通過各種渠道傳到官家耳裡。官家憫其孤苦,破格點了他為下任定遠伯。

被擺了一道的邢二心有不甘,時不時的找他麻煩。

“死的不光是我父親,”邢文靜閉上眼睛,痛苦道:“定遠伯府可能知曉此事的下人,也陸陸續續的暴斃。”

少年們倒吸一口涼氣,他們何曾聽過如此慘絕人寰的事。

“難不成就沒人管嗎?”趙宗述憤憤道。

邢文靜搖了搖頭:“那些下人都是定遠伯府的家生子,邢二背靠襄陽王,還結識了大批武林人士,此番正是請他們動的手。”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範純仁有些懷疑的看著她。

“單憑我個人,自是不可能調查清楚。不過我在上京的路上,有幸遇一江湖高手相助,才知道我那叔叔有一個本子,上麵記載了他與江湖人士來往的事跡。隻不過他擔心自己出去辦事本子被人翻到,便放在他相好倚翠樓的綠柳那裡,倚翠樓魚龍混雜,而那綠柳又小心謹慎,所以本子很難到手。”

邢文靜解釋道,接著竟直接對著四人跪下:“小女也知此事荒唐。但我身負血海深仇,倘若離開國子監,那我叔叔怕是更無顧忌,隻要將其繩之以法,我自當去官家那裡說清楚,請各位成全!”

幾人忙扶她起身,此時就連範純仁之前那麼堅定也開始猶豫起來:“這……還是不行,事關整個國子監聲譽,不能放任不管。”見邢文靜目露絕望,又補充道:“不過我們可以一起想個辦法,隻要拿到本子不就好了。”

“哎,都知道本子在哪兒了。這還不簡單。”葉安隨口道:“你們想,青樓裡最不引人注意的是誰?當然是姑娘了!最好還是個漂亮姑娘,這樣就算沒得手,也比較好脫身。找個身手敏捷的姑娘趁那綠柳不注意,進她房裡,然後……”

他話還沒說完,便聽見四周一片寂靜,抬頭看去,隻見所有人都目光詭異的盯著自己。

葉安:“……”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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