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霧氤氳, 雨聲敲打。
沈澤川要浸入水中,彎腰時後邊的蕭馳野清楚地看見他腰臀的曲線, 隨著他的動作而越發顯眼。
有肌肉,很緊致。
但一點也不像習武之人, 因為在蕭馳野看來沒有威脅力。
沈澤川沉入水中, 被雨水泡涼的雙腳逐漸回暖。蕭馳野下了水, 離他遠遠的靠在另一頭。
沈澤川詫異地問:“你躲那麼遠乾什麼?”
“我樂意。”蕭馳野粗暴地疊了濕帕子, 蓋在眼睛上,搭著雙臂,不再看沈澤川。
過了片刻,蕭馳野又覺得不妥,抬手扯掉帕子, 直勾勾地盯著沈澤川。沈澤川覺得蕭二這會兒就像他的海東青, 仿佛戳一下就要開始進攻。
“你要看什麼?”沈澤川的神情春風和煦,用哄騙街頭吃糖葫蘆的小孩兒般的語氣, “你說出來, 我給你看。”
蕭馳野屈起一條腿, 不動聲色地扯了扯腰間僅剩的遮擋, 說:“剛才都摸過了。”
沈澤川微微沉身, 隻露著一雙眼瞧著他。
蕭馳野被他打量的目光看得更煩躁, 說:“乾什麼?”
沈澤川露出下顎, 說:“適才心情不錯, 怎麼突然就變天了?”
“我此刻的心情也不錯。”蕭馳野說, “泡澡可以閉嘴, 不需要講……你能不能彆這樣仰視我?”
沈澤川緩緩抬起身,水珠順著他的胸口下淌,泡散的發如墨浸開,好似從這水霧間攀出的玉蘭花。
蕭馳野受不了了。
他怎麼會想到“花”?
他睜著眼看著沈澤川靠過來,當沈澤川坐在他旁邊時,他甚至能夠聞到沈澤川的味道。
不香,淡淡的,好想再聞幾次。
蕭馳野收回搭在邊沿的手臂,忽然一把扯過小衣架上的衣衫,一股腦地塞進水裡,擋在腰上。他做完這一切,才淡定地看向沈澤川,說:“怎麼了,很驚奇?怕你對二公子見色起意,特地擋一擋。”
“我謝謝你……”沈澤川神色不虞。
蕭馳野一低頭,才發覺自己扯下來的是沈澤川的衣物。
“……為我洗衣裳。”沈澤川說,“讓我要在這裡泡到明日。”
兩人對視間尷尬的沉默飛快蔓延,外邊風聲颯颯,秋雨淒淒。
蕭馳野過了半晌,才說:“這衣裳留著也乾不了,猛可以去叫晨陽。”
說罷他仰頭,吹了聲口哨。
溫泉裡寂靜片刻,浪淘雪襟和猛都沒有來。
蕭馳野又吹了聲口哨。
外邊的猛把頭縮進翅膀底下,沒搭理他。下這麼大的雨,它一點也不想飛出去搞濕自己。
這沉默仿佛無邊無際。
最後沈澤川說:“……我擰乾吧。”
蕭馳野把衣裳又摁了回去,對他咬牙切齒地說:“等會兒!”
* * *
兩個人在溫泉困了一宿,衣裳晾乾時已經是卯時了。沈澤川總算穿上了衣裳,係腰帶時還能覺察到那虎視眈眈的目光。但他沒吭聲,佯裝不知道。
蕭馳野掀簾,外邊還黑黢黢的一片。空中彌漫著山霧,充滿雨停後時潮濕的味道。下山不方便,石階上都覆著薄冰。
兩個人一前一後。
“校場占據了楓山的西南方,”沈澤川從高眺望,“雖然離闃都很近,卻被楓山擋了個徹底,八大營不會巡查此處。你這位置挑得太好了。”
“如果沒有楓山,我也不會要這塊地。”蕭馳野撥開楓枝,回頭示意沈澤川從他手臂下鑽過來。
沈澤川過去了,麵前風景豁然開朗,一切遮擋都化為霧水,可以清晰地看見禁軍校場,校場上已經有隊列在跑動。
“秋獵時禁軍沒有動手。”沈澤川打量少頃,說,“但看得出裝備齊全。如今花思謙死了,秋獵的後續查封一結束,都察院便該找你了。”
蕭馳野的俸祿顯然養不起兩萬禁軍,他也不能挪用離北鐵騎的軍餉。可是按照秋獵前戶部下撥的年費,禁軍顯然沒錢組建成這樣的規模。奚固安死在了“說不清”上,如今這個“說不清”馬上就該來找蕭馳野了。
蕭馳野說:“儘管來。”
這筆錢哪來的,他此刻沒繼續說,沈澤川也沒再問。
過了一會兒,蕭馳野說:“工部許多勞力差事都交給禁軍做,從五年前開始,差使禁軍的每一筆銀子都記錄在冊,白紙黑字,都察院再查也查不出彆的。”
為此蕭馳野成了戶部有名的討債鬼,都當他討錢拿去花天酒地,卻不知道他這些年委實節省,唯一能稱得上大花銷的賬目就是酒水錢。李建恒人雖然渾,卻對兄弟很慷慨。他每次叫蕭馳野去東龍大街,請姑娘、宴狐朋狗友都是他自己掏的銀子。
李建恒吃皇糧,又沒正妃管教。沒錢就問宮裡要,鹹德帝對他用錢這事兒從來沒吝嗇過,挪用自己的金庫也會發給他,所以李建恒不缺錢。
蕭馳野沒回成離北,但從來沒有怨過李建恒。因為他比誰都明白,李建恒把他們這些狐朋狗友都當成親兄弟。
想到這裡,蕭馳野說:“太後救你,自然是要用你。若是風平浪靜,你興許能在錦衣衛中步步高升。可先帝驟然發難,太後……太後是不是找過你?”
沈澤川對上蕭馳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