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詐局(1 / 2)

將進酒 唐酒卿 6157 字 11個月前

氣氛肅殺, 落針可聞。

奚鴻軒扶著椅把手,在這讓人心驚肉跳的氛圍裡反應迅速, 他說:“真假混淆,你又在拋迷魂陣!沈蘭舟, 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刀已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沈澤川偏頭睨著刀鋒, “你大可一聲令下,取我項上人頭。”

奚鴻軒不敢有絲毫鬆懈, 在這對峙裡,不肯放過沈澤川任何細微的表情。他雖然穩坐椅中,心裡卻比沈澤川更加地著急,然而他越是告誡自己不要受沈澤川的影響,就越是會被沈澤川的眼神和語氣帶動。

“我們好歹兄弟一場, ”奚鴻軒皮笑肉不笑,“蘭舟,如實交代,我給你留個全屍。”

“殺人不過點頭地, 你儘管動手, ”沈澤川說, “來啊。”

奚鴻軒手指緊緊摳在椅把手上, 與沈澤川對視, 但是沈澤川太鎮定了, 於是奚鴻軒說:“你就不擔心齊惠連麼?你死了, 我就扒了那老狗的皮, 再把他賣給太後討份情!”

沈澤川說:“你若是早二十年把齊惠連交給太後,她興許還真能赦免了你此次的疏忽,可如今的齊惠連不值錢。他活著不值,死了更不值。你也是商行老手,做這麼個虧本買賣,心裡邊舒坦嗎?我看你是鬼迷心竅,病傻了。”

“齊惠連裝瘋賣傻罷了,”奚鴻軒說,“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他夾著尾巴苟延殘喘,為了活命,扮得可真像啊!”

沈澤川冷笑:“這個時候試探我?他就是個瘋子。”

“他若是個瘋子,你又是師從何人?”奚鴻軒伸頸,“昭罪寺讓你脫胎換骨,六年前那哈巴狗兒似的沈氏餘孽,怎麼就變得這麼有膽有謀,啊?蘭舟,你說啊!”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沈澤川神色陰鬱,“做個哈巴狗兒仰人鼻息,叫人踢來踹去是個什麼滋味,你不知道嗎?我不脫層皮,怎麼熬得出頭,求人不如求己。你我皆是險境逃生,如今卻要同室操戈,奚鴻軒,卸磨殺驢四個字你玩得好。”

“若非你透露風聲,藕花樓豈會無故坍塌?我們在裡邊稱兄道弟,你出來就反手一刀,論狠,我哪兒比得過你!可是天不遂人願,我沒死!”奚鴻軒寒聲說,“你想兩頭討好,沒這麼便宜的事情吧?”

“蕭二能給我什麼,”沈澤川薄諷,“值得你這般猜忌?他不是蕭既明,做不了離北王,也號令不了離北鐵騎,他不過是這闃都裡的困獸!他與我有什麼差彆?他有的東西,我一樣不缺。”

“他有你沒有的好命,”奚鴻軒說,“他乃離北王次子,正經嫡係出身,與蕭既明一母同出,即便繼承不了離北王位,也有數萬兵馬甘願聽憑調令。你缺的不就是兵?”

沈澤川眉間冷淡,說:“我任職錦衣衛,要兵馬乾什麼?闃都才有我的活路,離開闃都我便沒有用武之地。我是沈衛庶八子,你是奚氏嫡次子,你我誰好過?可見嫡庶之分也沒什麼差彆。人麼,沒有走到頭,天也下不了定論。”

“你講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已然把這世間秩序視為無物,”奚鴻軒抬起手指,指著自己的腳尖,“但你還是得認,有人天生就是來做主子的,世家上流維係更迭,這就是命!若是嫡庶無差彆,那麼血脈如何維持正統?他姓李的就是比你姓沈的更高一截!”

沈澤川盯著奚鴻軒,放聲而笑,那含情眼裡瘋癲再起,他說:“是了,是了……”

喬天涯在這瞬息間,見沈澤川殺意滔天,幾乎以為他要拔刀了。豈料下一刻,沈澤川又和顏悅色地說:“既然如此,我跟著他蕭二能有什麼前途?你聽風就是雨,今日設局殺我,來日必要後悔。”

奚鴻軒驚疑不定,猶疑不決。他臉上沒露,隻耷拉了眼,說:“死到臨頭,你還敢裝模作樣!你前腳才出昭罪寺,後腳就到這裡來,不正說明這裡對你是個緊要地兒嗎?”

“那是自然,”沈澤川的情緒仿佛沉入了深潭,連一點漣漪也看不到,他說,“那是齊惠連,即便瘋了,也是當年連中三元,由東宮躬親請出山的齊惠連。他在我手上,除非是死,否則我決計不會把他交給彆人。”

沈澤川料想得不錯,奚鴻軒是設局詐自己,他根本不知道齊惠連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瘋,不過是想要先發製人,打得沈澤川措手不及。奚鴻軒雖然沒有薛修卓的能耐,但他卻有一樣彆人都趕不上本事,就是辯才。他當日能夠僅憑一場茶樓會談,煽動起太學驚變,就是因為巧舌如簧,而這也正是他的破綻。

他如果真的肯定沈澤川與蕭馳野在設局玩弄他,便不會給沈澤川留下開口的機會。他既然拖著病軀到了這裡,就是因為他根本不確定沈澤川到底有沒有和蕭馳野聯手,所以才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在唇槍舌劍裡套一番沈澤川的話。

“你要齊惠連乾什麼?”奚鴻軒忌憚地問。

沈澤川忽然心生一計,他就勢俯身,對奚鴻軒說:“齊惠連是太子的老師,當年東宮事變,我聽說還有個皇孫尚在繈褓,紀雷死前沒有與我交代皇孫去向,我怕齊惠連知道,所以要看緊他。”

奚鴻軒忍不住變色,說:“太後刀下沒有餘孽,斬草除根乃是常規!你做什麼春秋大夢!”

沈澤川說:“若是沒有皇嗣在手,誰敢這樣謀害皇上?他死了,大周就沒有姓李的了。這事不是你做的,也不是我做的,你與其在這裡跟我反目成仇,不如放下刀,和我好好商議對策。”

“我怎麼知道不是你做的?”奚鴻軒不動,“藕花樓什麼構造,彆人不知道,你卻最清楚,動個手腳最方便不過。再者此番我連續遇劫,你卻一升再升,功勞大了!”

“我才得聖恩,正是要好好蓄力上爬的時候,殺他乾什麼?況且你我合謀時間不短,空口白牙,蕭二憑什麼就信了我?”沈澤川對他緩緩笑起來,“我殺你,該是有更大好處的時候。”

他把這句話講得半真半假,聽的人卻毛骨悚然。奚鴻軒掩唇咳嗽,借著這空隙,避開沈澤川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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