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馳野俯身下來,籠罩著他,擋住了所有的風和星。
“我愛你。”
蕭馳野最近似乎愛上了這樣的耳語,他離家越近,這樣的撒嬌就越多。他占據著沈澤川,也被沈澤川占據。他不吝嗇這樣的愛語,每講一次,就讓沈澤川咬緊了,忍不住顫抖。
沈澤川像歎息又像是低吟,在呢喃碎語裡緊緊挨著蕭馳野。蕭馳野在離北的邊線上放肆,那看似完整的衣裳下麵是僅有兩個人知道的放浪。他背對著鴻雁山,在那魂牽夢繞的風聲裡,露出了自己凶蠻的霸道。
沈澤川跟蕭馳野接吻,逐漸忘卻了星海。他被頂上了雲端,又落在了風裡,最終融化在了蕭馳野的臂彎。
* * *
沈澤川醒來時,天才微亮。薄薄的晨曦透過竹簾,他伸出手,摸到旁邊散開的餘熱。蕭馳野早已出城,留下的舊袍子還掛在衣架,這屋裡點著驅除蚊蟲的小香,歡愛殘留的熱度在沈澤川身上。
沈澤川攤開手臂,占著兩個人的位置,他還沒有再次合上眼,就忽然撐身坐了起來,匆忙地套上衣物,趿著木屐推開了門。
“快,”沈澤川眼角餘紅明顯,他啞聲對簷下的丁桃說,“把那對新臂縛快馬加鞭送給策安。”
丁桃因為被留下所以有點沮喪,正盤腿坐在小池塘邊上畫畫宣泄,聞言筆也沒收,起來就想跑。喬天涯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了丁桃的後領,對沈澤川說:“侯爺帶著呢。”
沈澤川被晨涼撲醒了,輕磕了下木屐,頷首要退回屋內,喬天涯又說:“不過隻帶了一個,另一個說是留給主子。”
沈澤川定了片刻,倒也沒說什麼。他眼看天要大亮,便不打算再睡了,說:“禁軍留下了多少人?”
喬天涯說:“兩千人,都留在了北原獵場。”
“準備一下名冊,禁軍不能和茨州的兵混在一起。”沈澤川拉了把衣襟,說,“成峰先生要談茨州和茶州買賣糧食的詳細,你去告訴他,我們今日就談。”
喬天涯沒急著走,從懷裡掏出封書信,說:“主子,厥西的葛青青來信了。”
“來得好,”沈澤川說,“永宜港的船隊無礙?奚家的鋪子跟我們沒牽扯,明麵上的糾察輪不到他們身上,但是薛修卓隻騰空了銀庫,留下這些生財的鋪子給我,我猜他未必情願。”
“闃都倒沒什麼動靜,薛修卓就是算無遺策,也分身乏術,沒人替他去籌謀厥西的鋪子。”喬天涯鬆開丁桃,說,“不過,葛青青的意思是,闃都沒有找他麻煩,但是河州顏氏卻去了。”
河州顏氏坐擁茶水道,是闃都南下的巨賈。雷常鳴這麵旗子能夠樹立起來,也是因為顏氏在背後扶持了雷驚蟄。沈澤川心裡惦記著他們,聞言並不意外。
“我對顏氏知之甚少,”沈澤川說,“闃都裡也沒有多少有關他們的消息。”
丁桃聞言雀躍起來,他說:“公子,我知道的!扶持雷驚蟄的人是顏氏如今的大當家,一個叫作顏何如的人。傳聞他崇奢尚豪,沒有千金抬轎,就不肯出門。這人不僅穿的都是金子,連隨身攜帶的算盤也是金玉算盤!十分、十分、十分有錢!”
丁桃著急,十分念得含糊,便舉起小本,給沈澤川瞧。裡頭用毛筆塗了個高舉著算盤的小人,通身穿的都是銅錢,一股有錢的氣息撲麵而來。
“你打哪兒聽的消息?”喬天涯問道。
丁桃指著牢獄的方向,說:“主子上回剿匪,帶回來個傻小子,個頭快趕上津哥了,力大無比。我用幾顆糖從他那裡騙出來的消息,這小子傻,給吃的什麼都說。”
沈澤川隱約記起蕭馳野好像提過,說:“剩餘的土匪不是都送回去了嗎?”
“是啊,”丁桃點頭,“但是主子說他太傻了,回去也活不了,不如留在咱們這裡。”
沈澤川還想知道顏氏詳細,便說:“帶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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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暉在天明時喂鷹,他戴著臂縛,挨個架過去,撐著它們的利爪,給它們喂肉。這種事情在彆處,是有專門的鷹奴來做,但是離北到了蕭馳野這一代,就喜歡親力親為,自己馴服的鷹自己養。
朝暉喂到一直跟著蕭既明的“虞”時,發現它背上被抓爛了,禿了一塊。
“怎麼回事?”朝暉架著虞,撥看著,問邊上的士兵,“它跟誰鬥架了麼?”
士兵捧著裝有肉條的皮囊,跟著朝暉走了幾步,說:“不知道啊將軍,它前幾日出去捕獵,從南邊繞回來的時候就受了傷,我讓大夫給瞧了,說這傷也是猛禽抓的。”
虞也是海東青,並且體格在離北群禽裡算大的,原先是蕭方旭在熬,後來給了蕭既明,這幾年跟著蕭既明上戰場,對上悍蛇部的獵隼也沒有吃過虧。
朝暉端詳著那傷,說:“奇了,誰的鷹這麼凶猛……”
朝暉在電光花火間被某個字觸動了,他驟然側頭,看向南邊。那蒼風依舊,天空中沒有海東青的蹤跡。
離北的天還是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