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無聲息,無處不在。
隻要沈澤川想,他就能聽到一切。
左千秋暗自倒吸口寒氣,他在天妃闕駐守許多年,最明白這種刺客的詭秘,這個設想就足夠令人膽寒。
帳內安靜下去,都在等蕭方旭開口。蕭方旭想了半晌,對沈澤川說:“用糧換馬可以,但這支輕騎如果組建成功了,不要讓他們踏進離北。”他推開盤子,架上了手臂,對沈澤川笑道,“否則我就殺了他們,殺了你。”
那宛如實質的威勢壓下來,蕭馳野要開口以前,被沈澤川一把摁住了手臂。他頂著頭狼的注視,在那漫長的瞬間裡,緩慢地說:“成交。”
蕭方旭屈指輕彈了下碗沿,收放自如。
* * *
待人都散儘了,蕭方旭坐在火邊,翻烤著匕首。
“後悔了,”左千秋坐下來,“現在還來得及。”
火光投映在蕭方旭的側臉上,他說:“這小子太危險了。”
“你知道他的老師是誰?”左千秋寬慰道,“他還是紀綱的徒弟,本心不壞的。”
“彆拿這套搪塞我,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齊惠連也不是什麼本分的家夥。”蕭方旭用拇指摩擦著鋒刃,“天下縫隙無數,這樣的人不會打仗,卻能站在屍山血海上。”
左千秋沉默許久,說:“那你怎麼還肯答應他?”
蕭方旭看那鋒芒緩緩滑動著,被火光映上了一片紅。他在篝火細小的“劈啪”聲裡審視著刀鋒上的自己,最後說:“我兒子做了一把鎖。”
* * *
沈澤川解著衣扣,他對著燭火,有幾分疲憊。
他很久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那種偽裝失敗的挫敗感。
端州輕騎的事情,沈澤川沒有和任何人說,包括齊惠連和蕭馳野。他做過的事情裡,有許多都動機不純,隻要拿到了手,就要用到極致。他把那些都稱為“偽善”,在沒有蕭馳野以前,它們更加可怖,所以他不能——他不敢說。
沈澤川解鬆了領口,像是這樣才能夠喘息。
軍帳外邊有腳步聲,蕭馳野在跟近衛們講話。沈澤川聽到他的聲音,停下了手,蕭馳野正好掀簾而入。
“阿野。”沈澤川沒回頭,隻是微微側了側臉,喚道。
蕭馳野從後用胸膛抵住了他。
沈澤川被蕭馳野的呼吸融化,適才的感覺減輕了。他們親昵地廝磨,溫度逐漸上升,熱得彼此都在出汗。沈澤川嗬出了熱氣,像是被蕭馳野的吻燙到了,他露出了點類似吃痛的神情,但是眼角都是歡愉,沉酣其中。
他喜歡蕭馳野的親吻。
蕭馳野拉住了沈澤川的雙手,猶如束縛般地帶到了沈澤川的身後。他滅掉了燭光,在白煙餘嫋間,沿著那後頸,埋藏著自己的沮喪。
“蘭舟。”蕭馳野含著這兩個字。
桌案忽然被掃空,沈澤川想要去夠桌沿,但是手被束起來了,蕭馳野握得那樣緊,沈澤川仰起了頭,能夠看見蕭馳野的側臉。
吻我。
沈澤川無聲地念著。
可是蕭馳野沒有,他隔著那點距離,沒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