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蠍子(2 / 2)

將進酒 唐酒卿 5482 字 11個月前

費盛覺得自己的頭皮一陣麻,他捏著把汗,說:“雷驚蟄什麼時候文的?怎麼在洛山一點風聲也沒有!”

曆熊努力地想,扒拉著頭發,說:“我也不記得了,好早以前就有,養我的時候就有了!格達勒有好多蠍子,大哥當時帶我去,也要給我文。”

格達勒!

費盛頓時站了起來,轉身疾步朝馬車走去。

沈澤川還在休息,早上的湯藥像水似的往下灌,丁桃守在車外邊,聽見沈澤川咳了好幾次。裡邊的藥味往外躥,但誰也不敢掀開車簾。

費盛也不敢,可是事關重大,他扶著馬車,先輕聲喚:“主子,主子。”

沈澤川睡覺很輕,實際上一直是半醒的狀態。他側靠著枕,背部傷處的後勁也起來了,疼得無法躺平。他摘掉了玉珠,擦了好久才擦乾淨,這會兒睜開眼,“嗯”了一聲。

費盛越發謹慎,把適才的事情稟報了。

車內靜了半晌,聽著窸窸窣窣的動靜,那是衣袖滑動的聲音。又過了片刻,車簾被折扇挑了起來,沈澤川左手握扇,右耳戴珠,眼神比平日更加淩厲。

* * *

昨晚情況太緊急,誰都沒有留意,現在曆熊站在吉達邊上,那被忽略的東西就變得非常明顯,吉達簡直就是曆熊成年後的體形。他們體格健碩,遠超常人;他們肩臂寬闊,爆發驚人。

沈澤川垂下折扇,撥過了吉達的手臂,問:“一模一樣嗎?”

曆熊蹲著身,悶悶不樂地點頭:“大哥的蠍子小一些。”

沈澤川對費盛說:“扒掉這些屍體的衣裳。”

不多時,昨晚斃命的邊沙騎兵已經赤條條地橫在了地上。費盛挨個檢查,發現他們全部都帶著蠍子刺青,隻是蠍子的位置很自由,藏在後頸、心窩、腰側、甚至是耳後這種難以被發現的部位,但都在上身。

沈澤川問離北鐵騎:“交戰地有這樣的蠍子嗎?”

鐵騎剩餘的小旗仔細地看過刺青,凝重地搖搖頭,說:“從來沒有見過……邊沙十二部確實有紋身的習慣,但那要麼是部落圖騰,要麼是功勳象征,十二部裡沒有蠍子。”

沈澤川覺得不妙。

這是支能夠重創離北鐵騎的隊伍,一旦它形成了規模,那麼交戰地的對峙情況就會急轉直下,離北將毫無防備地處於下風。如果他們真的是按照曆熊這種標準在組建,那他們即便失去了戰馬也無所謂。隻要他們攻破了離北,彆說中博,整個大周都岌岌可危。

“格達勒到處都是蠍子,大哥把他們叫作兄弟,是我們的朋友呢!”曆熊說著看向沈澤川,“他們還有好多小蠍子,年紀很小,從來不出來玩。”

“費盛,”沈澤川立刻說,“把這蠍子臨摹下來,一起帶往離北。不僅是離北,還有茨、茶兩州,讓周桂和羅牧馬上開始檢查境內百姓。”他頓了片刻,加重語氣,“尤其是守備軍。”

雷驚蟄是大周人,在中博失去管製的這些年裡,誰都可以像他一樣毫無障礙地進出中博。他們能把蠍子放進來,甚至能把蠍子送到大周更深處。

沈澤川此刻想到的不僅是戰事,還有大周從永宜年間開始崩壞的政務。從中博兵敗到蕭既明中毒,從馮一聖戰死到陸廣白叛逃,他們曾經把目光集中在闃都,集中在世家身上,可是事情從軍糧案開始就變得十分勉強。

薛修卓想要中興大周,逼反陸廣白對於他而言沒有任何好處。闃都在明知與離北生出間嫌的同時為什麼還會輕慢啟東軍糧?沈澤川的記憶飛速倒退,他看著過去的一幕幕閃離,像是再次站在了闃都炎熱的夏天。

逼死魏懷古的那封驛報到底是誰送到魏懷古案頭的?

沈澤川驟然咳嗽起來,他攥緊藍帕子,掩住了口鼻。但這咳嗽來得太凶,不僅嚇到了丁桃,連費盛都變了臉色。

“主子!”費盛想要攙扶沈澤川。

“把輜重押回茨州,”沈澤川掩著聲音,“鐵騎不必再跟著,留下幾個人就夠了,我們今天就喬裝去敦州。”

格達勒有白茶的畫像,敦州有沈衛的建興王府,這是一切開始冒出苗頭的兩個關鍵地點,其中還都有與沈澤川分不開關係的兩個血親。

“我還要雷驚蟄,”沈澤川神色冷漠,一字一字地說,“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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