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泉給薛修卓讓路,在薛修卓離開後目光微轉,看向福滿。福滿粗喘,胸口起伏著,口角還淌著掩不住的清液。風泉繞著他打量,等牢門關死了,便用腳踢他。
“你要對薛延清講什麼?”風泉看著地上交叉的血痕,了然地說,“你想要寫我的名字。”
福滿想逃離風泉的影子,卻動彈不得。
“你不要著急,”風泉握住福滿的手腕,帶著他在地上一筆一劃地寫著,“噓,你聽我說,你即便告訴他,他也不信。等到時候合適,我自會告訴他,聰明人都需要這樣的教訓。”
福滿整隻手臂都在顫抖。
地上的血痕越來越多,風泉偏執地寫著字,他帶著福滿,把福滿用來寫“風”字的叉號全部變成歪七扭八的“殺”。
“你等著,”風泉陰柔地說,“我絕不會委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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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虎清點完守備軍,沒見著柳空,他四處詢問,才發現柳空真的不見了。
“這狗崽子彆是臨陣脫逃了,”澹台虎捏著名冊,“白瞎我栽培他的心了!”
“他等你兩敗俱傷,卻不想府君料事如神,再待下去就跑不掉了。”餘小再見左右沒人,便悄悄對澹台虎說,“你一會兒給府君呈報,如實交代了,彆多舌。”
澹台虎這才反應過來,驚愕道:“你是說柳空乃細作?!他隨我到端州也打過仗的呀!再說了,喬天涯不是說,他鬨我們肚子乾什麼?”
餘小再解釋不清,隻說:“你原話呈報給府君,府君自會明了。我此刻就擔心他跑了,他背後那個賊,也要跑了!”
澹台虎這會兒背後生涼,他走出幾步,又退回來,悄聲說:“你偷偷告訴我,也好讓我有個底。先生們都愛打機鋒,他們要是不說名字,我也猜不出來。我澹台虎除了脾氣不好,在敦州犯過錯,自認為沒有得罪過人。這賊害我,總要有個理由吧!”
餘小再便伸出手指,指向南邊,麵露難色:“這……唉,你是受了波及啊。”
官場如蛛網,一絲一結都息息相關,任何升調、罷免都能引起範圍裡的震動。餘小再不能說,他沒有證據,貿然開口就有排擠同僚的嫌疑。
羅牧執掌的茶州是槐茨茶商路的大門,最早沈澤川麾下無人,他身為州府,三權儘握,除了錦衣騎都察,再也沒有人能克製他。他辦事隻須請書詢問沈澤川,不必過問旁人意見,時日一久,沈澤川就會失去留在茶州的“眼睛”。因此,當戶部出身的王憲出現時,沈澤川便立刻把王憲放到了茶州。
王憲有主理茶州經濟的權力,茶州的督糧道及民田稅務都由他來接管,這實際上已經分掉了羅牧的權。羅牧想要拿掉王憲,不能彈劾、不能生事,隻有借力打力最為穩妥。敦州衙門跟澹台虎有嫌隙,澹台虎衝動易生事,與羅牧又沒有私交。羅牧安排一個柳空過去,放在澹台虎身邊,恰逢王憲要籌辦軍糧,兩者相遇,必起爭執。澹台虎又是蕭馳野心腹,王憲惹不起,隻能把事情告到沈澤川那裡,沈澤川要追究,也是追究敦州衙門和澹台虎,跟羅牧沒關係。
羅牧此舉既能在敦州軍中留下自己的人,也能在沈澤川跟前壞了王憲的寵。蕭馳野跟沈澤川是什麼關係?王憲執意跟澹台虎鬨,就是讓府君為難,也是讓二爺為難。
沈澤川派了餘小再監軍,餘小再還是都官。餘小再若是在敦州守備軍裡壞了事,成了勾結闃都的細作,那同為都官出身的王憲必受牽連。
這就叫隔山打牛。
這事本來都成了,壞就壞在邵成碧,恐怕羅牧都沒想到,闃都精挑細選的總督就是來送命的。柳空早在都軍打來前就察覺餘小再在瞧他,仗一打起來,他當然要趁亂跑了。
“你快與府君說,”餘小再提著袍子,往另一頭走,“我得問問費盛,茶州設下的錦衣衛撤沒撤!”
費盛正吃飯呢,聽完餘小再的問話,端著飯碗納悶道:“撤了啊,府君去端州那會兒要建錦衣騎,我們人手不夠,各地衙門監察有你嘛,我的人就都撤回來了。”
餘小再當即“啊”一聲,神色大變,道:“不好,費老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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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修卓淋雨到明理堂,入內時看大家神色各異。
“適才來了消息,”岑愈示意薛修卓看信,“那茶州的羅牧,帶著兩萬守備軍前來投誠了!”
“我疑心是沈澤川布下的陷阱,”孔湫說,“他羅牧好端端的州府不錯,何必冒這樣的險?”
“一是朝廷賞金百萬,”陳珍道,“二是他赤心忠國,委身賊寇隻是迫不得已。我看在他信裡的話,是早有投誠之心,奈何沈澤川忌憚他,讓他直到今天才敢冒死前來救駕。”
“槐州守備軍還在路上,”李劍霆站在禦案側旁,“倘若羅牧已經在路上了,算算時間,幾日後就能到達。”
“丹城是守不住了,召集剩餘都軍,”薛修卓說,“總和羅牧帶來的人,我們還有三萬兵。戚竹音想叛國,可以,元輔寫信給戚時雨,問問戚時雨是不是也想叛國。”
他把信折起來。
“羅牧中道可威逼河州,讓河州顏氏交出餘糧,阻斷沈澤川的糧道。沒有了茶、河兩州,沈澤川要斷隻手臂。我們的糧食不夠,他的糧食也要見底——九萬鐵騎深入大漠,蕭馳野一日不回,沈澤川就一日難進。”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觀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