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青回過神來,不自覺順著宴玉的視線看過去:“可是這熏香有什麼問題?”
“沒什麼。”
宴玉再看喬青的臉,發現這年輕天子臉上負麵的情緒已經收斂起來,眉梢眼角掛上了三分笑。
宴玉在心中下了論斷:虛偽的笑容,十分的令人討厭。
喬青順著聊開話題:“宴郎懂醫術?”
宴玉點頭:“略懂一二,需要我給你看看嗎?”
喬青正要點頭,想了想又問:“宴郎覺得自己可是精通器械?”
宴玉說:“略懂皮毛。”
喬青:!
是吧,她就知道,古人不比後世,不會鼓勵自我表達,而是講究含蓄謙虛,就算是精通,也隻會說略懂一二。
太醫給她研製的特殊的藥物,吃下去了會造成脈象紊亂,大多數太醫把脈,也看不出她的真實性彆。
但萬一呢,喬青不會讓陌生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喬青搖頭:“多謝宴郎好意,不過朕不喜人觸碰。”
宴玉也沒有動,他就是不是那種熱絡的人,平常也懶得動,被拒絕了更不可能強求。
高福又要來給客人倒茶,不過被喬青接了過來:“朕來吧。”
一味的放低了身段待客並不可取,但是從不經手瑣事的天子這般待客,那含義就大不相同。
至少麵對魏寒或者張縱的時候,喬青稍微做點小事,他們就一副受寵若驚,感激涕零的模樣。
喬青看了一眼這位美名遠播的宴郎,對方顯然完全沒有這方麵的感覺。
是這個人神經太粗了?還是過於傲慢,按著王管事所言,宴玉生長在鄉野間,但千兩銀子不當回事,以及這通身氣派,怎麼也不像是真正的寒門出身。
魏寒出身商賈大族,還是家中較為富裕的嫡係,麵對世家大族的時候,都抹不去那點烙印。
這是多年的教育和環境帶來的影響,有些東西刻在骨子裡,不是輕易就能抹去的。
既然沒有用,喬青隻給魏寒倒了一杯茶,便將茶壺推到高福手邊。
她的時間精力非常寶貴,不能浪費來做毫無意義的事情。
宴玉的確是個令人心折的大美人沒錯,可又不能成為她的搖錢樹,也做不了她的小情人,這樣溫存小意的事情,做起來實在是沒有必要。
喬青心中思忖一二,直接開門見山:“玉郎神出鬼沒,朕差人打探,也找不出你的蹤影,隻得寫了話本,以此方式請宴郎赴約。”
她把被魏寒看做寶貝的連弩從桌子下拿了出來。
木箱子打開來,靜靜躺在紅色絨布上的隻有弩機和弩臂,沒有配羽箭。
喬青道:“朕明說了,宴郎在院子裡留下了此物,朕對它十分有興趣,希望宴郎能費些心思,幫著齊國改善這連弩,齊國子民將會感念宴郎的恩德。隻要是朕能付得起的代價,宴郎隻管開口。”
宴玉來曆成謎,但一看就是不是那種會喝夢想雞湯喝得眼淚汪汪的人,既然如此,她也不來虛的,等價利益交換。
喬青肯定宴玉對她有所求,不然的話,在兩個人沒有任何交集之前,宴玉就想來找她,一聽到話本,就眼巴巴趕來赴宴。
現在就是談籌碼的時間,她隻希望這位美人不要太貪心。
宴玉掃了一眼:“這不是我留下的東西。”
喬青愣了一下:“宴郎好眼力,這不是原物,是複製品。”
魏寒還沒有能夠完全研究透那原本的連弩,當天夜裡就讓兵火營的人連夜做了個仿製品,原來那份留著做研究。
宴玉說:“這個東西我能幫你改進,不過你得幫我留個職位。”
“什麼職位?”
宴玉想了想,他以前在宮裡做的好像是:“國師。”
皇帝眼巴巴求著給他封的職位,隻是後來皇帝死了,換了他的兒子來當,又要把他趕下去。
這也是宴玉不喜歡這些皇室中人的緣故,一個個都十分虛偽,眼前這個年輕的天子同樣虛偽,可是宴玉想要看清楚他的命,弄明白天子的秘密,所以他決定留下來。
這次喬青是真的驚住了,比初見宴玉還震驚。
美人的野心和他的容貌成正比啊,張口就是國師!
喬青看宴玉的眼神,就有點看禍水的味道。這個人的確是長了一張仙風道骨的臉,一看就很容易發展成什麼邪教頭子,什麼白蓮教,赤火教。
“齊朝並無國師之位,若是朕設立國師,國師掌管太常所可否?”
喬青不可能直接說,我怕你攪風攪雨,擾亂朝綱。
她要是對朝綱連這個掌控力都沒有,隨便來個什麼人就能危害齊國,那她這個皇帝也不要做了。
反正齊國也不是不能找到和國師匹配的崗位,齊朝有太常所,所屬太史令職責便是觀測天象、推算節氣並且製定曆法。
擱在後世,就是太常所就相當於中央氣象局。沒聽說哪朝有天氣預報員能鬨出謀逆大事來的。
古人對這些神鬼之事深信不疑,但是喬青相信科學,不可能輕易被糊弄。
她看向宴玉:“隻要宴郎能助朕改進連弩,朕立馬擬旨建國師府,尊宴郎為國師。”
虛名、金銀、美人,喬青都可以給他,嗯……中央氣象局全局都可以給宴玉管。
喬青的表情無比真摯,宴玉卻隱隱約約嗅到了算計的味道。
他搖搖頭:“我自己有府邸。”
他根本不需要天子養。
這麼好?喬青怎麼就不相信呢,她接著試探:“那俸祿,朕就按照三公的俸祿來,可以比三公高一點點,朕保證,國師是萬人之上,僅朕一人之下?”
“都可以。”宴玉並不在意那麼點俸祿。
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來,隻是做一點連弩罷了,這種東西很簡單,似乎是得不到三公之上這樣的官職的。
那他這樣算不算的上是向天子買官呢。
齊朝初期,因為連年打仗,軍費所耗極巨,為了籌備軍費,朝廷明碼標價,賣官鬻爵,每一個職位,按照俸祿不同費用也不同。
國師這樣的官,得捐多少錢。
宴玉依稀記得,齊朝祿位四百石是四百萬錢,二千石的賣二千萬錢,三公應是一千萬。天子方才說,國師乃是天子一人之下,那就是比三公厲害。
他問喬青:“我是不是要給你一萬萬錢?”
宴玉並不想欠這個他無法算清命格的天子因果。
喬青:???
她沒有對上宴玉的腦回路,但是她想起來,那王管事一乾人說過,這位天才的腦子和常人有異。
剛剛的確說到是俸祿問題沒有錯,那宴玉應該就是說瓢了嘴。
她很正常的理解成宴玉問她要一年一萬萬錢的俸祿。
好貴,養這個人太貴了吧,司管飲食的太官令沒有改革之前,宮中那麼多人,吃一年也就吃一萬萬錢,現在宴玉一個人,就要這麼多!這都快抵得上滿朝文武的俸祿了。
但是軍備武器如果能夠大改革,這項支出不能省。
她現在看宴玉已經完全沒有什麼美麗的濾鏡了,什麼美人,這就是一個貪財至極的人。
“是一次性,還是每年都要給?”
“自然是一次性。”
宴玉聽聞國君愛錢,但沒有想到天子這麼貪,賣官難道還可以賣一年的嗎。
喬青略鬆了一口氣,要是一次性,那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她忍不住討價還價:“先給一半可不可以,今年國庫空虛,沒有這麼多錢。”
她省吃儉用,砍掉了太官令的錢,可以挪過來給他。
宴玉也皺了眉:國庫空虛,是想要問他多要錢嗎?
“一萬五千萬錢,不能再多了。”
可惡,這就是傳說中的砍價之術,你砍價的時候,對方報出更高的價位,那想要促進這筆交易的人,就會被迫妥協。
更要命的是,現在的主動權在眼前人手裡。
喬青語氣堅定:“就一萬,一次性付清。不許再變了。”
宴玉點頭:“成交。”
他今日回去清點,過兩日便會送錢來的。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