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並沒坐多久,便有侍女來回稟小格格醒來哭鬨不止,李氏忙起身告退。
安氏坐著也覺沒趣兒,見李氏起身,四福晉沒有要多話的意思,便也起身,對著四福晉一欠身,“妾身也告退了。”
“去吧。”四福晉含笑道:“今日天涼,膳房不少備冰碗,妹妹們莫要貪涼多用。特彆是李妹妹,你如今還有個和玉的,她本就體質孱弱,若你再病了,你們日日在一處,怕也影響孩子。”
李氏誠懇謝道:“是,多謝福晉提醒。”
餘下三人齊聲開口,“謝福晉關懷。”
待李氏和安氏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眾人的眼簾中,宋知歡方才放下了自己手中捧著的一個官窯纏枝蓋碗,對四福晉道:“雖然和玉時常苦惱,聲音卻弱,不似翼遙當年,哭起來整個阿哥所都能聽到。”
“咱們翼遙也不愛哭。”四福晉嗔她一聲,“哪有你這樣做娘的。”
轉而想起和玉瘦瘦弱弱的樣子來,四福晉也輕歎一聲,道:“太醫說了,和玉先天身子便有些不足,也比旁的孩子各易被驚嚇。我從寶華殿法師那求了兩個福包來,卻沒什麼作用,我想著,哪日出宮,順路去京郊的安和寺為和玉求個平安符鎮一鎮。”
她一麵說著一麵起身,對宋知歡和青莊道:“去裡間兒暖閣坐吧,這裡明晃晃的人來人往,你們也不嫌礙事。”
說著,她看向宋知歡,殷殷囑咐道:“膳房做了新口味的冰碗子,我嘗了,想來你會喜歡,不過不需多用,貪涼傷脾胃。”
宋知歡笑容中透著隱隱的無奈,“知道了。”
轉眼入了秋,京中各樣賞菊賞桂的宴會漸漸多了起來。
這日四福晉出宮赴宴,去了半日回來了,對著坐在炕上安閒翻書的宋知歡唏噓感歎道:“果真是人心涼薄。”
“這是怎麼了?”宋知歡挑了挑眉,將手中的書卷輕輕放下,挽袖抬手將爐子上滾著的桂花茶斟了一鐘與四福晉,輕聲道:“近日天慢慢冷下來了,嘗嘗今歲新收的桂花茶。”
四福晉換了常服在炕上坐了,一頭烏壓壓的長發蓬鬆地綁著辮子垂在腦後,她端起桂花茶嘗了嘗,然後抱起了過來拉她的翼遙,打發周圍侍女出去,隻留下了幾個心腹。
她輕輕歎了口氣,道:“前兒我額娘進宮和我說起備孕的事,我還想著再拖一拖,今兒見了一出好戲,可算是……唉!總歸皇家的福晉,總不能一輩子膝下沒個子息。若不然待你我百年之後,怕翼遙的日子也不好過。”
宋知歡略略明白了些什麼,輕輕握了握她的手,道:“這些都是小節,若要備孕,還是先調理身體為上。”
“這我明白。”四福晉點了點頭,“我額娘前兒雖與我薦了太醫,但我如今思慮著,還是用林太醫放心些。好歹是爺的人,不怕被什麼不三不四的人收買。我說句難聽的,我額娘薦的人,縱然知根知底,可烏拉那拉氏無論如何不能往內宮塞人,遑論是太醫院這種地方?也無非是從前有交情的或是施恩過的,但這些還是比不過爺的人。”
“這話有理。”宋知歡思索著,輕聲道。
四福晉輕歎一聲,“隻是想到李氏的和玉那樣的孱弱,我便又有些怕了。”
宋知歡失笑,“這天地間那樣多的孩子,若是各個如和玉一般孱弱,那還活不活了?”
四福晉搖了搖頭,“便是最近多愁善感了一些。”一麵說著,一麵又喚畫眉,命她,“將從安和寺求來的平安府給西廂房送去,再有叮囑李氏,這些日子天兒要冷了,怕二格格受寒,一變了氣候,西廂房立馬備炭盆。若是她的份例不夠,且從我這裡撥出去,咱們不差這個。”
畫眉答應了一聲,退下了。
四福晉輕歎一聲,略帶憂愁道:“我如今就怕和玉立不住。要說我對她有多少疼愛那是虛的,咱們翼遙每日就耗儘我的心力了,我哪有那麼多的心情去管和玉,不過是偶爾關心一二罷了。但若說我毫不關心,那又是假的了,總歸是要叫我一聲‘嫡額娘’的,真要去了,也難免傷心一場。”
說著,又慶幸道:“也虧了李氏執意將孩子養在自己身邊,不然放在我這裡,第一怕傷心,第二也惹人猜忌,這樣倒是少了麻煩,隻可憐李氏耗心耗神的,為了留住這個孩子,李氏是真用了心思。”
宋知歡道:“為人父母的,總有數不清的擔憂無奈。不過林太醫給她調養的倒好,她如今可比孕前有氣力多了。”
四福晉眉眼舒展開來,也點頭讚道:“是林太醫好醫術。爺最寵李氏,我也盼著她能為爺多多綿延子嗣,也算為了減了壓力。她生得多,養的住,是她的好處,也成全了我的賢淑名兒。況無論如何滿漢有彆,她就算生十個阿哥,烏拉那拉一日在,她如何能騎到我的頭上呢?更何況咱們爺又是最重禮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