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李氏最大的區彆在哪兒呢?在於她出生於烏拉那拉氏。
於是她有了一份尊貴的身份,能夠嫁給皇子做嫡福晉。李氏出身不高,便隻能做一個格格,縱然盛寵,也被家世拉了後腿。宋家崛起,於是四貝勒為知歡請封側福晉,李氏縱然育有一子一女,也隻能做一個格格。
多現實啊。
而這位爺呢?他對李氏多麼的寵愛,此時還不是輕飄飄說出了“小婦”二字。
她竟不知,這對她而言,是好是壞了。
輕輕一聲歎息消散在夏日悶熱的空氣中,隻有一樹的榴花見證了這一份毫無頭緒的迷茫憂愁。
這日閒談,敏儀與宋知歡說起此事來,輕歎一聲,目光怔怔的,“咱們這位爺,有時候,我是真的摸不清他的心思。說專情也專情,這些年咱們這兒也沒正經添多少人,該有的尊重也都給了。說涼薄也涼薄,總讓人覺著前路漫漫,看不到光明。”
宋知歡手上修剪花葉的動作一頓,歪頭看向了敏儀,挑了挑眉,“怎麼說?”
敏儀於是將那日的話細細與宋知歡說了。
宋知歡聽了反而笑了,“這對你來說不是好事兒嗎?咱們爺看重嫡庶尊卑,看重嫡妻顏麵,不會寵妾滅妻,你還在這兒矯情什麼呢?”
“我不是矯情,隻是……說句不合時宜的話,我總有些,兔死狐悲之感。”敏儀搖了搖頭,眉宇間攏著淡淡的憂愁。
正逢黃鶯捧著小托盤過來,含笑道:“燉品好了。”
宋知歡點了點頭,柔成將一個桃花紋樣的白瓷蓋盅兒端了過來奉與宋知歡,掀開裡麵正盛著一盅剔透晶瑩的銀耳蓮子羹。
宋知歡持起調羹來慢慢攪著銀耳羹,對敏儀徐徐道:“你呀,這是鑽牛角尖了,想開就好。這世間事並不是非黑即白的,用平常心看待一切才是。”
敏儀聽著,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倒是少見你這樣做人的心靈之師。”
她也抬手掀開燉盅,慢慢啜了口羹湯,眉目舒展開來,對黃鶯道:“這回的燕窩不錯,口感很好。我還是覺著兌了牛乳的比冰糖的味道好些。”
黃鶯笑了笑,“這還是夫人帶來的呢,惦記著您喜歡,聽說是咱們大爺從外頭帶回來的。”
敏儀點了點頭,又飲了半盞,抬頭看向宋知歡,見她慢悠悠舀著銀耳,便道:“這銀耳一點兒糖不放,沒滋沒味的,吃著什麼意思。”
“我已開始也不習慣。”宋知歡挑了挑銀耳羹,輕笑一聲,“但我媽的意思我也違背不了,就這樣喝了這些年,到也覺著滋味不錯了。冰糖放多了,難免壓住銀耳與蓮子、紅棗、枸杞本身的味道,不放冰糖反而有一股清香滋味。或者偶爾兌些水果燉著,也是彆有一番風味。我媽那性子,能讓我吃帶甜味的點心喝牛乳茶就不錯了,銀耳羹放糖?天大的笑話。”
敏儀搖了搖頭,覺著宋知歡就是在自虐,“算了算了,我是這輩子都接受不了這種高雅的口味了。”
說著,卻又道:“不過伯母的糟鵝掌鴨信味道極好!哪日的泡椒鳳爪也十分下飯,夏日裡用著極好。”
宋知歡笑了笑,又聽敏儀道:“我阿瑪如今是把當年在哥哥們身上沒成全的心思都放在你那三弟身上了,我哥哥們都不是領兵帶軍的料子,你家那三弟可是合了我阿瑪的心思。”
“能得費揚古大人看重,是我家那小子的福氣。”宋知歡淡定道:“有人壓著他也好,早年我在家還能看著他,我父親母親是都管不了他的,孩子膽大了,還敢在戰場上冒險!哼。”
敏儀輕歎一聲,竟然莫名對接上了宋知歡的腦回路,“我一想到暉兒長大了便不聽我的話了,便覺著心裡一揪一揪的疼。”
“孩子嘛,總是要長大的。”宋知歡輕聲道:“何況還是這樣的身份,長大了便要有自己的主見,哪能一輩子聽著額娘的話呢?那就不是好事兒了,那叫‘媽寶’!”
“你這人!”敏儀嗔了宋知歡一聲,二人轉換了旁的話題。
宋知歡拾起扇子搖了搖,倚著憑幾慢慢道:“我想著去莊子上住些日子,這京裡越來越熱,莊子臨著山,或許能涼爽些。”
“這倒也是大實話。”敏儀聽著,點了點頭,直接道:“這不是什麼大事兒,回頭你定下日子了告訴我一聲,帶上護衛出去便是。其實我也想去莊子上住住,但咱們今年是第一年出來,總有些事兒要忙著,我不好出去。且能明年吧。”
又問:“帶孩子嗎?回頭我問問遙兒,或許弘暉也想跟著去,那小子,越來越大,心也越來越野,在屋子裡愈發待不住了。”
“孩子大了總是這樣的。”宋知歡輕挑眉梢,“倒是也可行,回頭問問孩子們的意思吧,我不過是添一雙筷子的事兒。不過你怕是不能時常離了他們,就在那邊住幾日,回來住幾日。我擔心的是帶了暉兒,那邊不好交代。”
敏儀擺了擺手,頗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風範,“管他呢,回頭我和爺說。李氏那兒你也彆擔心,她的和玉和弘昐哪個是彆人敢帶出去的,若在外頭出了什麼事兒,還不得被怪罪死。況她自己也不放心。”
“唉。”宋知歡歎了一聲,很是憂愁地道:“和她的關係總是使人迷茫。有時覺著處的不錯,有時又覺著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自打封了側福晉,她是再沒賞過我一個好臉色了。”
“這也是人之常情。”敏儀輕歎一聲,安撫道:“習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