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九(2 / 2)

“在自己院子裡種上這些東西,您也是滿京中深宅大院裡頭一份兒了。”半夏動作輕柔地為宋知歡挽著發,又取一支玉釵來固定住發髻,含笑道。

宋知歡撇撇嘴,“我看了這些東西心裡歡喜,便樂意。若是我不喜歡,天王老子來也逼我不得。”

半夏含笑垂頭為宋知歡刷了刷鬢角,又取了一個白桃花紋小盒兒打開,露出裡頭一盒子胭脂紙來。

她奉與宋知歡,宋知歡隨意擇了一張拿起來輕輕抿了抿,果見鏡中自己氣色好了不少。

半夏見她動作便笑了,道:“主兒從來不需濃妝豔抹,就這樣淡淡,口脂也是薄薄一層,卻越看越覺得又韻味,便是彆人脂粉環繞也比不過您。”

“偏你這丫頭會說話。”宋知歡笑容綻放開來,翩翩起身,道:“走吧,你柔成姐姐也快回來了,咱們往出走走。”

半夏應了一聲,扶著宋知歡慢慢往出走。

敏儀院子早上一貫是熱鬨,宋知歡踩著青石板路慢慢走著,隨意看著兩邊各樣花朵,目光觸及一種鮮豔火紅花朵時,忽地頓住了腳步。

“主子怎麼了?”柔成隻以為她身子不適,輕聲問道。

宋知歡已不顧柔成詢問快步奔過去細細地看著那一叢花,上上下下看過一遍,然後招手叫了見勢不對出來黃鶯,問:“這花是……”

黃鶯笑盈盈道:“這是安格格進獻神藥,對大阿哥傷勢很有好處!原是倒季,暖房裡養著,今兒天氣暖和,方才挪了出來!說是叫‘美人姬’。”

“什麼美人姬!”宋知歡怒火蓬勃而出,喝道:“這是罌粟!阿芙蓉!”

黃鶯不明所以,呆愣在原地,那邊敏儀已慢慢走了出來,問:“知歡,怎麼了?怎麼還不進來?”

宋知歡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壓下心口慌亂,竭力定住,指著那花問敏儀,“這花,暉兒用了多久了?”

敏儀敏銳地覺出不對來,擰著眉仔細想了想,道:“倒也沒用多久,便是前次我與你說過……知歡你怎麼了?!”

原來是宋知歡長舒了一口氣,一下子站不住,有些往後倒樣子。

好在雲鶴眼疾手快撐住了,眾人忙扶著宋知歡往正堂去。

宋知歡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兒,端著熱茶緩著,直到上房鐘表響了起來,她方才回過神兒來,惡狠狠地看向了安氏,道:“你背後人好有心,這個季節能尋來阿芙蓉,還是怒放著,真是厲害啊?”

“你——側福晉這是在說什麼,我怎麼不明白。”安氏側過頭,咬著牙道。

宋知歡看向敏儀,有氣無力道:“那不是什麼神藥,學名叫罌粟,唐時喚阿芙蓉,外國人用他製鴉片,南方稱□□。”見敏儀還沒反應過來,便擰了擰眉,道:“這東西,雖可止痛,一時也可健體,但……久食,上癮。也可使人性情大變乃至隻求此物,六親不認。”

她抿了抿唇,覺著握著敏儀手騰地變得冰涼,幾乎不忍繼續說下去。

“晉朝時有頗為盛行一物,與此物頗為相近。”

“是什麼?”男聲從屋外傳來,眾人紛紛看去,原來是四貝勒下了朝,正大步往屋裡來,麵若寒冰,冷意浮現。

宋知歡被雲鶴扶著起身,對著四貝勒輕輕欠,一字一頓,擲地有聲,“五石散!”

四貝勒猛地拂袖刮掉了靠門處高幾上茗碗瓶花,怒視安氏,“安氏!”

安氏噗通跪在地上,焦急之下不擇言辭,“這!這定是側福晉嫉妒妾身獻藥有功故意攀扯構陷!妾身對大阿哥一片真心啊!況那太醫也看過,說是無礙!”

偏偏一句太醫,徹底讓她進了絕路。

四貝勒果然神情動容,轉頭吩咐:“請太醫來。”

安氏隱隱鬆了口氣,卻聽四貝勒添了一句,“請林太醫,備車馬,去林太醫府上請。”

這可徹底讓安氏沒了希望,好在……她暗暗摸了摸小腹,緊緊抿著唇,眼中仿佛帶著亮光。

結果如何不必言說,隻是四貝勒徹底掃蕩了正堂所有瓷器,敏儀緊緊抱著宋知歡痛哭出聲,渾身都在顫抖。

“安氏賤婦!緣何如此害我兒!”敏儀猛地衝向安氏,揪著她領子,眼紅仿佛泣血,“我兒平時對你可有分毫不敬?他喚你‘安額娘’啊!你怎忍心害他!”

安氏一咬牙,思及家中親人,擔下了所有罪行,捂著小腹挺直上身,作出一副癲狂樣子,“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眼見要有了孩兒,自然要為他打算!”

四貝勒冷笑一聲,心中隱隱明了,“爺又不止暉兒一個兒子,你憑什麼認為暉兒沒了就是你孩子上去?”

又擰眉道:“安氏幾時有孕,為何沒報?”

敏儀惡狠狠看了安氏一眼,緊緊咬著牙,渾身都在顫抖,卻還是回過身來道:“安氏這兩個月梳洗顯示正常,例行平安脈也沒有人報。”

“給府裡請平安脈太醫和給你驗花是一個吧?”四貝勒一手緊緊攥拳,問道。

敏儀心中徹底明了,慘笑兩聲,道:“是,都是程太醫。”

林太醫已在四貝勒吩咐下上前給安氏請脈,然後對著二人行了一禮,“安氏有孕近三月。”

於是眾人明了。

正堂裡一時靜悄悄,對著四貝勒冷冷眼,鐘表“嘀嗒-嘀嗒”聲音傳入安氏耳中,便如催命符一般。

宋知歡倚著柔成,覺著一陣陣疲乏湧上來,心裡累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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