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五(2 / 2)

“是,多謝嫡福晉仁慈。”華姝長長舒了口氣,終究低下了自己高傲頭顱,彎下了那曾經永遠用力挺著脊背。

眾人也不過略坐了坐,便要散了。

敏儀愛憐地理了理翼遙鬢發,對她輕聲道:“去看看你阿瑪去。”

那邊侍女已經提著一個小巧掐絲食盒過來,遞給了鬱青。

翼遙應了一聲,站起身來,侍女已捧了她鬥篷來,敏儀笑著說:“這一件藕粉雪地裡看著不好看,前兒得那一匹蔥綠羽緞,我不是命人按遙兒身量裁成鬥篷了嗎?雪貂皮裡子,最暖和不過了,蔥綠顏色,雪地裡也好看。遙兒小丫頭嫩著呢,即便這樣顏色搭配,穿著也好看,不像咱們穿了紮眼。”

“我可不承認我穿了紮眼,我還年輕著呢!”宋知歡頗不服氣地道。

敏儀翻了個白眼兒,道:“你穿,我給你做!”

“還是算了吧。”宋知歡泄了氣,端著茶碗慫唧唧道。

敏儀忍笑,翼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著阿娘吃癟,沒有半分憐憫之心。

待翼遙姿容窈窕地徐徐離去,宋知歡方才與敏儀對視兩眼,雙雙輕歎。

“弘昀……罷了,我隻盼著他能長成,他那樣虛弱,便是貝勒爺有心想要扳一扳他性子,也下不去手啊。弘時倒是個康健,但若讓李氏養著,怕也要與弘昀一個性子了。爺前兒與我說要讓弘時從玉芍軒挪出來,我卻不忍和她說,如今和玉和弘昀都是這個身子,弘時便是她最大盼望了,我又怎麼和她開這個口呢?”

敏儀長長歎了口氣,將手中瑩潤細膩白瓷杯盞放下,搖搖頭,“爺膝下子嗣不豐,便是佟娘娘也婉轉與我說過幾次,可我又有什麼法子呢?”

“各安天命罷了。”宋知歡神情淡淡,難得正經,竟帶上了幾分寧馨身上味道,“總有些東西,是人強求不來。”

敏儀神情鬱鬱點了點頭,輕歎一聲,搖搖頭,不再說這個,轉口道:“算了,不提這個了,大過年讓人心裡怪悶。我這兒打明兒開始便要辦戲酒了,我知道你不愛這個熱鬨,能擋我就給你擋了,若有擋不住,老規矩,我讓遙兒去給你報信兒,就當你回娘家了。”

宋知歡對敏儀眨了眨眼,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

時光飛逝,轉眼京中貴婦淑女們便退下了厚重冬裝,輕薄鮮亮裙衫再次上身,賞花宴一場場辦,少女們爭奇鬥豔,各家主母聘選新婦人選便在這些人中產生了。

三月裡,天氣晴爽,四貝勒府中已是一片生機勃勃景象,花木上花朵繁茂,楊柳抽了新嫩枝條,翼遙作了《紅牆綠柳圖》,引得四貝勒與敏儀大加讚賞,夫妻二人同心合力在兄弟朋友、妯娌友人中似有似無地炫耀了起來。

然後便是翼遙才名廣遍京城上層,翼遙偶爾笑道:“阿瑪額娘如此,翼遙每每覺著心虛,實在怕被人發現——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敏儀隻淡然笑道:“天子嫡係,誰敢說你盛名難副?”

不過,三月裡,四貝勒府還發生了另一件大事。

安氏生了。

她戰戰兢兢苟延殘喘活了七個月,中途險些早產,到底想多活幾日念頭逼著她硬撐著多活了一個月。

敏儀對此並不在意,隻道:“她早晚一死,若能給爺與知歡一個康健孩子,也算是她這一生罪孽中唯一功德。”

這話說得涼薄,卻又透出多少辛酸與痛楚來。

她自然待安氏不薄,從來不曾有所苛待,一應用度都極為豐厚,平日裡不曾有過“站規矩”,不曾命安氏端杯打簾地服侍,安氏日子在整個京中妾室裡都算是極好了。

偏生總有人打那些歪主意。

甚至……她孩子險些遭遇了危及生命苦難,她卻不能親自為兒討回公道,隻能恨恨看著那人仍然於宮中安享榮華富貴,每每親見,還要恭敬叩首,拜見婆母。

她恨極了!卻不能對那人動手,隻能向一個小小棋子出氣。

但她有那個耐心,慢慢等著,等著那人尊崇不複,等著那人最大倚仗過世,等著她丈夫,她兒父親走向那個位置,屆時,此仇,再算。

她一貫是很有耐心。

這耐心讓她熬過了宮中漫漫歲月,也會支撐著她走過日後富貴之都、肮臟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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