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八八(1 / 2)

“方才聽你說,那完顏氏女與弘皓是一樣性子,誌趣亦相投,完顏夫人也為女兒婚事發愁,既然如此,你就沒個打算?”

柔成為敏儀上是六安茶,她端起細細一品,仍有心情對柔成讚一句:“新換這個小丫頭沏茶手藝不錯,滋味極好。”

回頭見宋知歡還愣在那裡,便繼續道:“況弘皓性子古怪,給他找個不合心意,也怕他日後冷淡人家,不如找個和他性子差不多。我知道你心裡擔心他們日後日子過得冷淡,想給他尋一個溫柔熱情,但若弘皓不喜歡,也是白操心。不如這樣,聽我,讓弘皓與完顏家那個相處相處,既然都是性子有幾分古怪,索性就問問他們自己。咱們也不是那□□□□人,還是要看孩子。但依我說,若論門第,隻怕貴女之中再難有如此契合之人了。”

初初聽聞敏儀打算,宋知歡確實是有些懵,然後卻又迅速反應過來,忽地眼睛一亮:“倒也並非毫無可能之事。”

敏儀這才笑了,道:“既如此,改日讓修婉請她來,你也與完顏夫人通通口信,終究還是要孩子自己喜歡才是。咱們總不能和兒媳婦過一輩子。”

宋知歡聽了忍不住直笑,連聲道:“你總說我不正經,其實按我說,你才是最不正經那一個。”

改日與烏雲珠說起此事,她先時一怔,然後苦笑一聲,道:“不瞞你說,前頭見了你家四阿哥,我是有些這個意思。隻是我也怕,我家娉楚那個性子,實在不適合這皇家王府,隻怕日後日子不好過。”

“我你還信不過?”宋知歡輕聲道:“孩子們性子古怪,這事咱們也說不算,不如哪日讓他們碰個麵,問問孩子自己意思。”

烏雲珠聽了,遲疑半晌,也答應了,隻道:“既如此,試試也罷。”

不想這一試,就試了個正著。

初時安排是修婉出麵請娉楚,然後茶水染臟修婉衣裳,她去更衣空檔,引弘皓來給她送東西,然後順理成章地見到。

然而二人緣分遠比眾人想要深厚許多。

據說是修婉和娉楚各持己見互相抨擊,這事做隱秘,修婉也不大清楚,這會子談起“道”了,更是不肯走了,侍女茶汙了裙角也不肯動彈,坐在那裡沒挪窩,繼續和娉楚唇槍舌劍。

等弘皓過來奉宋知歡命給修婉送新鮮果子時候,二人正說到激烈處,娉楚唇舌不及修婉伶俐,也沒有修婉那一身無賴本手,已顯出劣勢來。

眼見“道”方即將落敗,弘皓哪裡忍得,擼擼袖子下場,倒是把一旁捧著果子老嬤嬤忘了個徹底。

弘皓與修婉鬥智鬥勇多年,成果斐然,上場先抓住修婉三寸,然後與娉楚聯手打修婉連連退敗。

等宋知歡聽了消息匆匆趕到時,正見弘皓與娉楚相對一禮,兩座冰山難得麵上帶出些喜意來,還有論道及酣暢淋漓之處後疲意。

修婉獨自立在一旁,麵帶憾意,儼然是敗了。

宋知歡對這樣場合頗為熟悉,隻是多了一個人而已,當下笑眯眯打圓場道:“殊途同歸,殊途同歸。釋儒道本是一家,都是問道之人,何必自擾,何必自擾。”

三小麵色淡淡地應了。

這局麵,一時宋知歡也沒心思當月老了,一通亂拳打散了這一點都不社會主義局麵氣氛,帶著小們往住雲館花廳裡涮了一頓鍋子,然後打發車轎命人安安穩穩地送娉楚回府。

本以為這一章古代清朝版彆樣相親會就這樣散了,不成想竟然還有後續。

是弘皓開口,頗為坦率地對宋知歡表示想要求娶那日姑娘為妻。

宋知歡敢保證他連娉楚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一時壓下心頭狂喜,問他:“這是何意?”

弘皓萬分坦然,光明正大地道:“誌同道合、興趣相投,攜手一生也並不無趣。那日聽那位姑娘言談,也無心悅之人,且能被妹妹請入府中,也當是官宦人家之女。還望嫡額娘與額娘為兒子謀劃籌算一二。也請額娘動身詢問試探那位姑娘心意,若她有意,便是幸事。若那位姑娘無意,無緣也罷。”

宋知歡微微怔住,敏儀卻反應極快,朗聲笑道:“行,這事兒嫡額娘記下了。”

一時弘皓問安告退,待他徹底沒了影子,敏儀方才對著宋知歡一挑眉,道:“怎樣,我說準吧?”

宋知歡震驚久久未退,良久方遲疑著道:“還真讓你說準了?”

敏儀一時忍不住直笑,連聲道:“這還沒看出來?咱家這小子對完顏家那個未必有男女之情,卻已引完顏氏為知己!男女之情嘛,培養著就有了。況那東西未必有知己之情牢靠。”

宋知歡見她美滋滋樣子,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兒子了解不到位。

等第二日,烏雲珠過府,宋知歡隻見她麵帶感慨之色,對自己道:“你不知道,昨日娉楚與我說什麼。”

“莫不是婚配之事?”宋知歡由己及人,試探著道。

烏雲珠大為驚歎:“你怎麼知道?”

宋知歡心中一喜,卻也麵露無奈,道:“自然是由己及人。”

烏雲珠立刻明白了,震驚半晌沒開口,開口就是:“這世間當真有如此機緣湊巧之事?”

“可見是緣分天定。”宋知歡挽袖抬手為她斟了一盞茶,慢悠悠道。

二人相視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敏儀做事乾脆,況弘皓事情也確實是府中棘手之事,既然彼此都有意,便乾脆利落地開始操辦了起來。

宋知歡長嫂親自登門請聘,完顏家對此也極為滿意——如今宋家長兄已位列戶部二品侍郎,隱隱還要高完顏大人一頭。

畢竟戶部算是最值錢衙門了,都察院雖也炙手可熱,到底不比戶部。

如此,弘皓婚事也熱火朝天地操辦起來。

時值娉楚生辰,若在漢女,及笄禮自然要大操大辦,然而滿人家就沒這樣講究了。

到底也是嫁人前最後一個生辰了,娉楚生辰是大辦了。

宋知歡翻箱倒櫃尋出一支沉甸甸金累絲嵌極品翡翠大鳳釵,說來還是她少年時收到生辰禮。可惜一朝入皇庭,她這身份,雍親王一日不得登大寶,她就一日帶不得這釵子。

倒是娉楚身份方便些。

烏雲珠當場含笑收了,待娉楚生辰當日出來待客之時,發間便是明晃晃一支大鳳釵,鳳口斜斜吐出一串翡翠珠來,濃綠翡翠配著黃澄澄赤金,華美不凡。

等閒人戴這釵子,壓不住便顯得庸俗,即便壓住了也是華貴雍容,然而陪在娉楚發髻間,襯著那烏油油發,清淩淩眸子,黃金豔便被壓了下來,隻留下一身如泠泠泉水,又如生在懸崖峭壁間青鬆清澈出塵與淩然傲骨。

女賓們大為驚歎稱讚,宋知歡握了娉楚手,笑吟吟道:“都彆看了,可將要是我家了。”

在場也有與她少年時相熟,當即道:“是你下手太快了!我家小子可還在家哭著呢!”

“可讓他哭去吧!”宋知歡道。

至此,滿京城人都知道,完顏家這位小格格是被雍親王府四阿哥定下了。

這邊事情既然定下了就暫且慢慢預備著,如今王府裡第一要緊事還是修婉婚事。

阿魯科爾沁旗人早到了京中,烏圖王爺及王妃親自領隊,帶著世子一路拉著聘禮浩浩蕩蕩上京,可見對這一樁婚事看重。

下聘當日是個極晴爽天氣,翼遙和和玉早早回府,兩人圍著修婉坐著,均是又喜又悲。

喜是最小妹妹如今也有了結果,悲是不久之後幺妹就要動身往蒙古去,從此想要見麵便難了。

翼遙攔著修婉在自己懷裡,抬手不斷撫摸著修婉烏發,眼圈泛紅,也強忍悲意地道:“拖拉了這些年,總算有個結果了。日後萬萬不可如在閨中時任性了,天高路遙,難以相見。但若在蒙古受了什麼委屈,也萬萬不要忍耐,寫信來告知我們才是。”

和玉亦哭道:“本以為咱們姊妹能親親近近一輩子,不想卻是你這個小丫頭走了。這些年裡,先是大姐姐隨著姐夫外放,好容易回來定居了,卻是你要走了。這大草原,遠離故土,你日子要怎麼過呢?”

修婉一時無奈,仔細看她半晌,忽然又道:“二姐姐先彆傷心了,悲喜傷身,於孩子也不好。”

和玉愣了一下,然後迅速抬手撫了撫小腹,滿麵疑惑,“修婉……你是什麼意思?!”

她自當年誕育長子後一直未曾開懷,雖然她丈夫沒什麼,但婆母未免有些想要添丁。不過因有翼遙一生一世一雙人例子,雍親王府在朝中又炙手可熱,納喇府如今式微,還要指著修婉這個郡主身份,她那婆婆也不敢搞什麼幺蛾子,頂多私下念叨念叨。

縱然如此,以和玉性子,不免也有些鬱悶,如今乍然聽了消息,也顧不得修婉是怎麼知道了,連忙起身,滿麵匆忙。

還是翼遙按住了她,慢慢笑道:“看你,都急成這樣了。快彆著急,這裡也方便,讓弘時來給你看看,若你回了府,請郎中也麻煩。”

和玉正是六神無主沒個主意時候,聽了翼遙這話就像得了主心骨一般,忙讓人去請弘時過來。

一搭脈、一問症候,果然是有了,隻是月份還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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