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一零二(1 / 2)

敏儀這會子卻有了抻頭,端著茶盞慢慢呷著,吊足了幾人興頭,又吩咐:“有禦湖裡鮮魚,我剛帶過來,讓辛娘看著預備些吃食。”

宋知歡院裡宮女“唉”了一聲,宋知歡斜睨敏儀一眼,道:“您就彆抻著了,說吧。或得三催四請,大不了我們不聽了,是不是?”

然而小輩們是不敢應這個聲,倒是敏儀見宋知歡真有些要不耐煩模樣,便搖了搖頭,一副萬千感慨模樣道:“真是沒耐性啊。”

雖如此說,她還是正色道:“我今兒接見了四家命婦閨秀,伊爾根覺羅家,家裡姑娘生父不過是個佐領官銜,勝在尚未分家,姑娘又由侯府太夫人教養長大,又出落明豔秀麗,性子端莊大氣;索綽羅家那個是咱們遙兒隔房小姑子,她阿瑪如今剛任禮部侍郎,生在詩書禮教之家,一身讀書人溫潤之氣,且行事也素有章法,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溫雅大氣;

瓜爾佳氏那一個性子爽利些,三等公府出身,生不如前兩個,倒是快言快語討人喜歡。隻是她家公府尚未分家,父祖輩除了她那個早早戰死沙場大伯也無一個出息,這回瓜爾佳老夫人帶她入宮,想來也就是碰碰運氣吧;鈕祜祿氏那個姑娘算來和熹嬪還是同根同源,隻是她家沒落寞,但我瞧著,熹嬪對她倒無青眼相看,一樣和藹可親,卻看得出更喜歡伊爾根覺羅家那個。”

“至於裕嬪……”敏儀忍不住抿唇一笑,道:“我本以為她會更喜歡瓜爾佳氏,然而她卻更看好索綽羅氏,說什麼……未來福晉明禮端莊、尊書守法些才好,免得日後製不住弘晝。”

宋知歡凝神細聽,知道弘曆是和出生高貴嫡福晉富察氏無緣了,但她記得曆史上和親王福晉也就是弘晝媳婦是吳紮庫氏,如今忘憂卻更看好索綽羅氏。

一時心中感慨:穿越一回,也算有點建樹,把這些事情攪得和曆史上大不一樣。

如今弘曆上有身為太子皇長兄,他就不可能娶一個家世尊貴嫡福晉,而弘暉出色,又大出一眾兄弟不少,弘晝就無需避諱,可以有一個家世不差樣樣出色嫡福晉。

正想著,徽音已和敏儀說起了京中閨秀之事,如今兩位皇子福晉位子空著,西林覺羅氏自然不少打主意,卻都被攔了下來,此時眼見人選初初有了些定奪,她便當個笑話講了出來。

“依媳婦說,這世間人最怕莫非‘貪心’二字,一個太子妃足夠保西林覺羅氏本家榮華了,偏還有人不知足,打著再把女兒嫁入皇家,謀一個未來親王妃之位。當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徽音搖搖頭,慢慢歎道:“隻是我瑪嬤老了,家裡叔伯嬸娘們各有心思,我額娘性子……也太軟了,有些壓不住。”

“這好辦。”敏儀略一思忖,便有了些主意:“回頭你將身邊有主意、有手腕,到了年紀又無心婚嫁,想要出去給人做禮儀嬤嬤宮女兒賜給你額娘一個,就說是自己不在身邊,為了孝順你額娘。體麵話說足了,再給那宮女留個內宮虛銜,足夠製住那些人了。信我,這方子絕對有用。”

徽音細細忖度半刻,也覺甚是有理,便笑著點點頭,又道:“還是您經久曆練有主意,媳婦就萬萬想不到這麼多了。”

“你還小呢,有是時間慢慢曆練。”敏儀笑著道。

宋知歡問:“那如今可算定下來了?”

敏儀知道她說什麼,便道:“**不離十了。彆看選秀還遠著呢,我告訴你,要留哪一家秀女賜位份如今都大概定好了。也是前朝局勢愈發急,咱們萬歲爺又不想領一個貪花好色名兒,故而除了烏雅氏以外,那是千挑萬選定下一個最合適,那條條重重,他與我說時候我都頭疼。”

“人家信得過你才和你說,你還嫌頭疼。”宋知歡手中翡翠骨白綾麵宮扇在她手臂上輕輕一敲,眼波流轉著嗔她道:“你什麼不頭疼?”

敏儀歎了一聲,道:“正常人家如我這個年紀,都含飴弄孫了!我有時想想,若沒這一份天大福分,如今我也是當著我親王妃安養晚年,大事小事自然有徽音分擔。如今倒好!”

這話小輩們沒人敢接茬,宋知歡歎了一聲,不提這個,轉口說起:“前兒蒙古那邊信兒,說是修婉有了消息,正好咱們京裡翼遙也有了喜信兒,可是姊妹兩個湊到一起了不是?”

敏儀聞言亦是忍不住歡喜,連聲道:“可不是嘛。這可稱得上今年最大好消息了,人老了,就盼著小輩們添丁進喜。”

“剛剛這樣,額娘就說是最大好消息了,若再有一樁,額娘您要喜得怎樣啊?”弘暉徐徐笑道。

敏儀先時一愣,遊移不定地在徽音和娉楚間來回看著。

徽音笑著道:“額娘,是媳婦。”

“那可太好了!”敏儀喜得直拍桌子,“如今你和暉兒都還年輕,多添一個是一個。多子多孫才是福氣不是?”

夫妻兩個均笑著答應了,敏儀又想起一樁愁事來,看向弘皓與娉楚,歎道:“你們兩個……唉,皇額娘也不知該說你們什麼了。”

“且看緣分吧。”夫妻兩個倒是都不發愁,弘皓頗為淡然道:“若真命中沒有,也強求不得。”

敏儀柳眉倒豎:“什麼強求不得?不趁年輕趕緊生著,以後老了可怎麼辦?”

“嫡額娘!”弘皓無奈道:“不是還有永璉他們幾個小呢麼,他們總不可能對兒這個皇叔不聞不問吧?”

敏儀斥道:“歪理邪說!侄子怎麼比得上親生?你額娘,再不願意帶孩子,不也把你養大了?”

宋知歡加入戰局,拉著了敏儀,輕聲道:“算了算了,總歸孩子是他們自己,由著他們吧。暉兒說弘皓都沒說服他,反被弘皓給說服了,可見這事兒上他決心多堅決。孩子不喜歡,還能逼著他們生不成?”

“並非不喜。”娉楚開口道:“隻是子孫後代不可強求,萬般皆是命數。”

宋知歡看她一眼,努努嘴,道:“快彆說話了,沒看你皇額娘怒著呢嗎?今兒額娘且替你們擋了,日後可再沒有這好事兒了,你額娘幾次三番讓我說說你,我也沒應下,可不是心疼你們?”

“是,額娘心疼兒子與媳婦,兒與娉楚都明白。”弘皓應道。

見宋知歡把話說到這兒了,敏儀也怒不起來了,長長歎了一聲,見宋知歡懶懶散散模樣又氣不打一處來,當即伸出一指點了點宋知歡額頭,笑罵道:“慈母多敗兒!你就是那個慈母!”

到底這一茬也就掀過去了,敏儀倒有這棵樹不開花就再來一棵打算,奈何宋知歡攔著,弘皓又請弘暉坐了說客與敏儀促膝長談,最後倒是小夫妻兩個仍然過著自在逍遙日子。

沒過兩年,弘暉怕弘皓被牽扯入前朝爭端之中,想法子送了弘皓出去遊學傳道,二人便更自在了。

那都是後話不提,此時這一茬掀過,徽音出來打圓場,笑著說些自己院裡新奇事兒,又道:“媳婦倒是羨慕四弟和弟妹清靜日子。皇額娘您可不知道,如今媳婦院裡都要亂死了,大大小小孩子們,大多是淘氣年紀,說也不好重說,輕說也不管用。我們爺公務忙著不著家,孩子們更不怕了。好在還有一個永璉,當得起事兒,弟弟妹妹們也都聽他,不然媳婦可真要氣死了。”

“呸呸呸,口裡沒個忌諱。”敏儀先白了她一眼,複又笑了:“璉兒那小子,我看著比他阿瑪小時候都好。有氣度,有長兄風範。”

不過思及這些年徽音轄製毓慶宮上下用心思,她到底歎了一聲,暫且壓住了給弘皓添人打算。

一時至午膳時分,辛娘果預備了一大桌子吃食,往亭子裡搬了一張大八仙桌,堪堪擺住了。

四樣素碟小菜、四樣醃製冷葷、四味澆鹵,另有胡瓜絲、水蘿卜絲、青筍絲、雞脯子肉、魚肉鬆等零零總總十來樣葷素配菜,一個竹編小蘿內卻是過過水細麵,看著水靈靈,使人胃口大開。

另一個大砂鍋,奶白高湯中煮著應季鮮菜、各樣菌菇、豆品,熱氣騰騰,卻不令人覺著悶熱。

娉楚見一應餐具或竹或木都很是清新,比之素日瓷器燒彩另有一番自然韻味,先就喜歡上了,眉眼間透出絲縷笑意來,道:“這小碗倒很是彆致。”

各人侍女正盛麵布菜呢,宋知歡端著湯碗慢慢呷了一口,隻覺時蔬鍋裡湯汁鮮能讓人把舌頭都吞下去,一時很是喜歡,笑容愜意。

聽了娉楚這話,宋知歡笑道:“這一套家夥事兒是專門吃冷淘,辛娘讓雲鶴指出來。好好一個丫頭,被辛娘硬生生磨成木匠了。”

“哪家木匠做這些小碟小碗,那家裡可真要掀不開鍋。”敏儀嗔她道,又細細看那瀝著麵小蘿,也忍不住笑道:“第一次知道你身邊雲鶴還有這個手藝。”

宋知歡忍不住直笑,“寶珠蒙塵這麼多年,我們雲鶴也算找出一個興趣愛好?”

她回頭笑望了雲鶴一眼,擺擺手道:“去找辛娘吃飯去吧,柔成你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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