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大有沒完沒了的架勢,有姝連忙伸出爪子拍他手背,鼻端發出急切的嗚嗚聲。
七皇子無奈,衝小順子擺手,“帶他玩兒去吧,弄臟了沒關係,彆受傷,否則本宮唯你是問。”
小順子尚未領命,慧妃已忍不住了,焦躁道,“老七,你究竟有沒有把母妃放在眼裡?是這隻狗重要,還是母妃與你兄弟重要?老八如今都那樣了……”
七皇子捂住有姝耳朵,森然開口,“母妃,想救老八的命,你就給本宮閉嘴!你和老八如何待本宮,難道還要本宮揭破嗎?本宮之所以對你們避而不見,不過是給大家留些顏麵罷了。老八那些汙糟事,你願說,本宮可不願聽,更不能讓有姝聽了去。”
慧妃啞然,這才想起兒子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任由自己肆意擺-弄的傀儡了
。現在的他即便不良於行,也是一柄鋒銳無匹的寶劍,觸之即傷。他無需依靠歐陽家,更無需依仗甘泉宮,他才十三歲卻已經獲封端親王,與文武百官分庭抗禮,與眾位閣老把控朝政,甚至與幾位老皇叔平起平坐。他容貌尚且稚-嫩,然而一旦沉下臉,卻流瀉-出連景帝都望塵莫及的威勢。
慧妃腿肚子一軟,差點跪下,所幸有兩名宮女左右攙扶,才沒失態。她強忍心悸地看著兒子放開小狗的耳朵,又在它腦門上親了親,用前所未有的柔軟聲調囑咐,“去玩吧,待會兒我哨子一響,你就得趕緊回來。”
有姝極為怨念地瞪了一眼掛在主子脖頸上的玉哨,顛顛跑了。
不等小狗跑遠,慧妃立刻撲到兒子跟前,又是哀求又是悲泣,極力述說著自己的愧疚與悔意。當老八躺倒在宮女肚皮上的時候,她徹徹底底後悔了。她親手教養長大的孩子,幻想著某一天登臨巔峰,為她帶來無上權勢的孩子,到頭來竟是這麼個玩意兒,文不成武不就,才十三歲就沉迷女色、荒-淫無度,除了一張會討巧的嘴,簡直一無是處。
但就算老八再不成器,那也是她的命-根子,她割舍不掉。
七皇子一語不發,隻管用深沉難測的目光盯視慧妃,待她哭夠了,哭累了,哭得幾欲昏厥才道,“你回去吧,本宮會替你去求父皇。”鄧朝山雖然是他的專屬太醫,但畢竟是父皇的人,自然要父皇準許才行。不過老八畢竟是父皇的兒子,他即便再生氣,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慧妃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她沒臉去求景帝,這才找老七出麵。老八今年才十三歲,青天白日睡了母妃的宮女,且還在激蕩時暈死過去,這事兒怎麼看怎麼荒唐。就算把老八救回來,皇上恐也懶得看他一眼了。
慧妃慌亂的內心更添幾抹絕望,走出廣陵宮時回頭去看,終於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又做錯了什麼。若是不聽胞兄的話,把兩個孩子平平安安養大,她壓根不用卷入這宮闈傾軋,也就不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她原本有一個多麼優秀,多麼俊美的孩子,他十三歲就能在朝堂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待來年長大,又會如何耀眼奪目?
毀了,都毀了!她忽然掩麵,踉蹌而去。
景帝知道慧妃去求了老七,卻沒料老七能摒棄前嫌來尋自己。他一麵感歎老七這孩子就是仁義,一麵遣人把鄧朝山召入宮。鄧朝山驗看過後搖頭道,“這不是馬上風,是中毒。”
“中毒?是不是你乾的?”慧妃先是怔愣,隨即去看老七,臉上滿是怨怒。
景帝甩手就是一個巴掌,冷聲道,“朕看你已經無藥可救了。你以為老七與老八一樣,是不顧念親情的畜生?”再者,老七就住在他眼皮子底下,身邊全是他的眼線,這樣大的動作怎會發現不了?不過有些話說出來未免傷了感情,大可不必挑明。
七皇子一隻手捂著有姝的耳朵,一隻手擋住他眼睛,垂眸斂目,不發一言。父皇終究看錯了他。必要的時候他也能六親不認,卻不忘扯一麵仁義的大旗掩蓋,不似老八,蠢得赤條條,蠢得令人恨不得千刀萬剮。
慧妃腦袋被打偏,嘴角也裂了一道口子,頓時噤若寒蟬。
那邊廂,鄧朝山已經為八皇子拔除部分毒素,去了偏殿開藥方。景帝與慧妃連忙跟過去,欲詢問他老八究竟中了什麼毒,更想查出幕後真凶。
七皇子轉動輪椅來到床邊,眼看老八快醒了,便輕輕-握住他一隻手,用深不可測的眼眸看過去。八皇子先是一驚,隨即大怒,卻因身體虛弱說不出話,隻能斷斷續續地呻-吟。駭然中,他聽見對方殷切叮囑,“老八,你可千萬不能死在彆人手裡。你這條命,本宮已經預定了。”
八皇子張開嘴,吐出一連串破碎的氣音,最終又翻著白眼暈死過去。恍惚中他意識到,自己仿佛被一隻毒蛇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