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兩世, 溫束第一次被人照臉招呼,就是他那偏心又嚴苛的渣爹, 頂多責罵幾句,真對他動手, 卻是不曾有的。
今日算是開了個先河, 被夏琛一拳打在臉上, 溫束不是躲不過去, 隻是說好了任他打罵發泄,便不能還手躲避。
然而打完之後, 溫束一點兒事沒有, 倒是打人的夏琛捧著自己的手疼得眼圈一紅,這麼硬, 這人是鐵打的不成?!
“手打疼了?我看看......”溫束也是忘了, 他現在一身骨肉雖比不上前世刀劍不侵, 但防禦能力確實不是正常人能有的,普通人打上去隻會自己手疼。
“你閉嘴!”夏琛又氣又羞, 隨手解下圍脖纏在手上, 毛絨絨的拳頭對著溫束一通狂錘。
溫束更察覺不到疼, 甚至隱隱想笑,但他強忍住了,這時候笑出來,恐怕真能把夏琛氣出個好歹。
夏琛也不光打臉,溫束個頭比他高,揚起拳頭打臉不好使力, 他沒學過什麼武術技巧,隻靠本能發揮,一套王八拳打下來,哪怕溫束站著不動任由他打,夏琛也累得直喘氣。
“出氣了嗎?”見夏琛打完,溫束很貼心的問,要是沒出氣可以讓他再打一頓。
夏琛:“......”
夏琛捧著打完人之後被震得發紅發熱隱隱作痛的手,看見沒事人一樣站在原地的溫束,憋不住的委屈全湧上心頭,鼻頭一酸沒忍住,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怎、怎麼了?”乍看見夏琛眼淚,溫束愣了一下,回過神後立刻慌了,不知道夏琛是他家小騙子的時候,他惡劣的想看他哭為自己取樂,真在他麵前落淚了,溫束卻覺得那淚珠子像砸在他心口上,心都給他砸疼了。
夏琛抹了把臉,他沒想哭的,男孩子哪能隨便就掉眼淚,他是氣狠了。那麼在乎的朋友騙了他,他就想出口氣,結果打人還把自己手打疼了,感覺自己像個弱雞一樣,他當初就不該偷那個懶,沒跟著兩位師傅把習武堅持下去。
“彆哭。”溫束見夏琛不說話,隻背過身子不搭理他,一抽抽的好像還在哭,心中焦急又不知道該怎麼哄他。
煩躁地掰了掰手指,溫束擰眉召來折柳,衝他伸手:“匕首拿來。”
折柳臉色一僵,動作緩慢地將自己隨身攜帶的短匕給了溫束,隻覺得今日見到的一切簡直顛覆了他的所有認知。
“給,若是不解氣,用這個。”溫束將短匕遞到夏琛麵前,誠懇建議。
他現在還不是刀槍不入,用匕首確實能在他身上留下傷,小騙子力氣不大,傷口不會太深,以他的愈合能力,也不會影響亂世後的戰鬥。
既能讓夏琛解氣,又不會有嚴重後遺症,溫束自認為想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夏琛:“......”
夏琛看見遞到自己麵前的短匕,剛下去一點兒火氣又湧上來了,他拍開溫束的手,氣道:“你故意的吧!”身份都揭穿了,還故意逗他,有意思嗎?!
“你......你不是想出氣嗎?”溫束這次真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他要發泄,自己幫他想法子,哪兒做錯了?
夏琛氣極反笑,奪過匕首,套著刀鞘衝溫束比劃了兩下:“你確定要我用這個,捅死了彆怪我!”
溫束思忖片刻,夏琛以為把他嚇住了,剛要嘲笑兩句,卻聽他說:“若是想殺我,用這個辦不到,若是不想我死,不要往心臟捅,彆處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夏琛:“......”
他平複了一下激動的情緒,仔細打量溫束神情,發現他竟然真的是很誠懇的在給他建議。
“板兒,你還在不在?”夏琛嚇得連忙呼叫小夥伴:“我怎麼覺得他有點兒不對勁啊,是不是有什麼心理問題......”
[據係統初步檢測,確實存在較為嚴重的心理疾病。]
夏琛瞬間沉默了,他想到十多年來跟子箋交流,一直感受到的都是子箋的溫柔,偶爾惡趣味地逗他,或者話語間流露出一些負麵情緒,夏琛都以為是因為子箋眼疾又遭家人拋棄。
他突然想到以前看過的一句話,裝一個人裝久了,你還分的清那個人和自己嗎?他覺得子箋騙了他十年,可是這十年就一定是假的嗎?他又何嘗不是把最溫柔的一麵全留給了自己。
那些笑聲是假的嗎?那些溫柔的話語是假的嗎?漫長時光裡的陪伴是假的嗎?怎麼可能都是假的,若真是假的,子箋又怎會任由他發泄出氣。
夏琛閉了閉眼,一身怒氣消散的一乾二淨,這是子箋,陪伴了他十年的朋友,他沒有眼疾,卻有心病,他可以跟他生氣,卻不能就這麼不管他。
“我們談談。”夏琛放下匕首,去拉溫束的衣袖。
溫束一怔,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就不氣了,不過這是好事,他自然不會再自找麻煩提起,於是立刻反握住夏琛的手,勾起嘴角笑容滿麵地引他進院子。
“咱們進屋說,我找了手藝最好的廚娘,做的一手極好的京邦菜,點心師傅也有兩個,元寶想吃什麼點心隻管吩咐。對了,莊子裡我讓人存了你喜歡的甘橙,不知你今日來,還未運來,我這就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