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應(1 / 2)

鬱徵從不是小氣之人。

這一刻,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潑掉月華,不讓左行懷看見。

月華剛落到熊奶草上,熊奶草猛地躥高半個指節,與旁邊的熊奶草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左行懷抬腳從院外走進來,眼看幾步就要走到近前。

鬱徵眼睛餘光看見他的身影,飛快盤算著說辭。

雙方隔得太近,鬱徵心中著急,什麼話都想不出來。

左行懷開口:“殿下……”

鬱徵猛地蹲下來,將手中的茶盞往地上一放,雙手將沾了月華的熊奶草飛快拔下來,再往邢逢川的籃子裡一放。

小孩抱著籃子,瞪大了眼睛呆呆看著剛直起腰的鬱徵。

邢西崖眼疾手快,輕輕將籃子往上一托,道:“謝謝殿下。”

鬱徵點頭表示不必客氣,轉頭看左行懷:“將軍怎麼來了?”

左行懷掃了一眼周圍:“在外麵聽見聲音,想過來湊個熱鬨。”

鬱徵道:“方才他們給我送了兩大罐蜂蜜,正給他們回禮。我喝不了這麼多,將軍與我一道嘗嘗?”

鬱徵示意伯楹將其中一罐蜂蜜轉給左行懷。

左行懷笑道:“多謝殿下賞賜,末將卻之不恭了。”

左行懷來了,鬱徵不好趕他走,乾脆留黃鼬族的一大一小下來,一塊喝茶。

院中有桌椅茶盞,鬱徵讓人取了山泉水與青糧茶來,放入壺中,親手泡茶。

青糧茶乃是府中特產,香清甘爽,彆有風味之外,還蘊含靈氣,哪怕小孩喝,也不必擔心晚上睡不著。

月下品茶,乃是雅事。

鬱徵心情漸漸平靜。

三人聊天,鬱徵很快發現,左行懷與邢西崖皆是見多識廣,知識淵博之輩。

另外一人一黃,也同樣是如此感覺。

三人越聊越愉快。

直到侍衛來報,胡心姝求見。

胡心姝常來,與鬱徵關係也好,每每通報,不過走個過場。

今日也是如此。

侍衛話音未落,胡心姝已邁過院門走了進來。

今晚月色不錯,胡心姝與邢西崖第一時間對上了目光。

鬱徵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敵意,正要阻止:“等等!”

他話音響起的同時,胡心姝與邢西崖化為兩隻毛茸茸的巨獸,“嗷”地向彼此衝去。

鬱徵定睛細看,麵前的是一隻雪白的大狐狸與背黃腹白的大黃鼬。

胡心姝的原形鬱徵見過好幾次。

黃鼬鬱徵還是第一次見。

這種民間傳說為“黃鼠狼”的黃鼬,長相比鬱徵想象中可愛得多,它眼睛烏溜溜,身形修長,脖子尤其長,顯得很是靈動。

此時,白狐與黃鼬的毛都奓開了,胖了一圈,可愛是可愛,凶也是真凶。

他們口爪並用,觸碰在一起的第一時間便過了五六招,滿院白毛黃毛亂飛。

這些毛發中,長一點的來自狐狸,短一點的來自黃鼬。

邢逢川看到飄下來的毛發的第一時間,發出一聲稚嫩的吼聲,接著原地變成一隻黃背白腹的黃鼬就要衝去助陣。

鬱徵眼疾手快,在他經過自己的時候,伸手一撈,將這隻小小的黃鼬提起來,抱在懷裡,喝止:“彆在這裡打,停下!”

狐狸與黃鼬打得正起勁,誰也不甘心先停下,因此誰都沒停手。

鬱徵正要再出聲。

左行懷往前一步,雙手一分,在月色下準確抓住狐狸與黃鼬的後頸,將這倆家夥分開。

這倆家夥被揪住後頸還要打,奈何左行懷手臂極長,手也穩,倆家夥的爪子在半空中揮舞了一下,誰也打不到誰,隻好同時偃旗息鼓。

左行懷看兩隻比人還高的獸,沉聲道:“我放開你們,就此收手?”

狐狸揮著前爪,艱難地做了個拱手的姿勢。

黃鼬也拱了拱手。

左行懷放開他們,鬱徵也放開手裡的小黃鼬。

小黃鼬立即衝到大黃鼬腳邊,扒拉著他的腿,嘰嘰地叫著。

鬱徵道:“先變回人形。”

院子裡三隻家夥同時變回人形,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快速穿好,待收拾得勉強可蔽體之後,過來拜見鬱徵。

拜完,胡心姝與邢西崖對視一眼,同時罵道:“騷狐狸”、“臭黃鼬”。

左行懷臉色一沉,手放在腰間的劍上。

兩妖這才不甘心地各退一步。

邢西崖道:“殿下,就是這狐狸,欺您對精怪之事不了解,騙您金口加封,將他們定義為溪雲山狐族,把溪雲山變成他們的地盤。”

胡心姝瞪大眼睛:“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邢西崖冷笑一聲,“你們狐族若不是欺瞞殿下,就該在得到殿下的庇護後,舉族投靠殿下,為殿下鞍前馬後。你們投靠了麼?”

“你!”

“我什麼?我們黃鼬一族得到殿下庇護,就願意舉族投靠殿下,做殿下的馬前卒,你們敢麼?”

胡心姝沒答話。

他站在院子中間,胸膛起伏不定。

邢西崖又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族的老狐狸之前算了一卦,知曉殿下有大興之兆,你才處心積慮地接近殿下。”

邢西崖轉向鬱徵,拱手道:“這狐狸目的不純,還請殿下不要受他欺瞞。”

胡心姝漲紅了臉,胸膛劇烈起伏片刻,對鬱徵說道:“我不能代表族裡,我自身願受殿下差遣。”

鬱徵看兩妖一眼,慢聲說道:“都是朋友,我也都受過你們的恩惠,不敢說差遣,願日後友誼長存。”

左行懷加入他們,看著鬱徵道:“願日後情誼長存。”

在左行懷話音落下的一刹那,鬱徵感覺有什麼東西碎了。

“哢嚓”一聲,在他的靈魂外響起,那種禁錮他靈魂的隱形桎梏不複存在。

好像這個世界徹底接納了他。

一道月華落到鬱徵身上,像打下的追光。

在場所有目光都落到他身上,或驚訝或震撼。

鬱徵顧不上彆人的目光,他感覺身體極涼極麻,像坐久了猛地起身那樣,身體發麻,甚至感知不到它的存在。

很短的一瞬間過去,身體的感知又回來了。

從外表看來,什麼都沒有變,然而鬱徵腦海裡清楚地知道,一切都變了,這具身體不再是原主的身體,而是他上輩子的身體。

天地間某些特彆的存在,把他的身體重新塑造了出來。

月光離開鬱徵的身體,重新回到了天上。

“快看——”伯楹突然指著天空喊了一聲,“新星!”

大家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