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徵第二天醒來,眼下一塊碩大的青黑,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病美人的風情。
伯楹以為鬱徵又不舒服,小心扶他起來:“殿下可是生病了?我請竹夫子過來看看?”
“不是生病,隻是做了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夢。”鬱徵靠在他身上,任他幫忙揉捏太陽穴,“叫人請胡兄過來。”
伯楹幫他捏了好一會兒,才走出去請人。
鬱徵慢吞吞地起來洗漱:“府上人手不足,也該補充一批人了。”
伯楹:“是,我等會兒便喚牙子過來。”
鬱徵接過他手中的帕子:“府裡現在有多少銀子?”
伯楹給出準確的數字:“不算季勃源那份,一共三萬七千六百三十八兩。”
“夠用了。”鬱徵道,“撥五千兩出來,長馬縣與蓬定縣各設一個撫幼堂,將街上的乞兒收進去,不拘是哪個縣,隻要有人投靠就收。”
伯楹輕聲道:“殿下心善。”
鬱徵搖頭:“不是心善,隻是行使郡王的職責罷了。天氣那麼冷,不管的話,許多孩子根本沒有活路。”
伯楹應下,又想起來:“蓬定縣也設麼?怕韋洪昌會使壞。”
說起這個,鬱徵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確定他不會使壞了。”
伯楹驚訝:“莫非這人棄暗投明?”
“待會胡兄過來,讓他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胡心姝接到命令,很快就打聽到了消息,一臉驚奇地回來稟報:“殿下,韋洪昌不是棄暗投明,他是直接掛印而去了。”
掛印而去是曆史上留下來的一個辭官方法,哪個官員不想做官,將官服官印留在案桌上,自行離開就行。
一般沒有人會追責。
鬱徵奇怪:“他舍得走?”
“舍得。”胡心姝道,“按我打聽到的消息,他昨天黃昏就跑了,說怕重蹈季勃源的覆轍,要去京都投親。”
“這樣的人,居然也能去京都投親。”鬱徵倍感好笑。
笑完,鬱徵忽然問:“他與郡守繆鐘海還算連襟,他沒去投靠繆鐘海?”
胡心姝:“根據我打聽到的消息,繆鐘海對他多有不滿,兩人早有齟齬,他應當不會去投奔繆鐘海罷?”
伯楹笑:“若他去投奔繆鐘海,說不定繆鐘海還會罵他走了一步臭棋,讓他趕緊滾回來。”
這實在很有可能。
鬱徵忽然抬頭看著胡心姝問:“繆鐘海還不知道這事?!”
胡心姝茫然:“殿下?”
鬱徵拍了一下大腿:“對,繆鐘海應該還不知道這事。天助我也!伯楹,快磨墨!我再寫一份任命書!”
伯楹反應過來,快速磨墨鋪紙:“殿下,也提縣丞上來做縣令麼?”
“不,蓬定縣的縣丞不是什麼好東西!”鬱徵罵了一句,說道,“蓬定縣的那舉人伏東風不錯,處事公平,人也不算糊塗,提他上來做縣令。”
鬱徵飛快寫好任命書,召紀衡約過來,將任命書交給他:“你帶著這份任命書去找伏東風,輔佐他當縣令,有誰不服的,直接綁了,當堂審判。”
紀衡約接過:“殿下放心。”
鬱徵的速度實在快,短短幾天,相鄰的兩個縣,縣令已經變成了他的人。
他之前給百姓送過青糧糧草的種子,百姓中有救不活的牲畜,也都送到他這裡醫治收養。
除了鐵匠餘健福事件中有人惡意散播謠言之外,其他時候他的名聲都不錯。
現在兩個縣的土匪窩都被端了,貪官也各有結局,他在百姓中的名聲更好,起碼明麵上是如此。
繆鐘海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兩個縣變了天之後,已經完全來不及采取任何措施。
這兩個縣被急於效忠的縣令經營成鐵桶一個,他想伸手都伸不進來。
氣急的繆鐘海當天就寫折子,說欽郡王擅專,一狀告到了禦桌上。
沒想到他的折子剛到一桌上,鬱徵的折子也到了。
他狀告鬱徵擅專。
鬱徵告他禦下不利,與他光寫折子屁事不乾的行為不同,鬱徵附上了兩箱賬冊並一箱銀票。
鬱徵在朝中沒有可靠的門生故舊,後續是左行懷跟他說的。
“……陛下專門派言官過來斥責了繆鐘海一頓,三皇子跟著吃了掛落。”
鬱徵聽了倍覺爽快,斜躺在躺椅上跟左行懷說道:“繆鐘海將這攤子事乾得稀爛,真是朝中無人,才叫他過來當這個郡守。”
左行懷給他倒茶:“你也不怕隔牆有耳。”
鬱徵對他一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被第三人知道,我就賴你。”
左行懷笑歎一聲,將茶遞給他:“這幾天怕要下雪了。”
“我看也像。”鬱徵道,“下雪了,山上是不是會平安一些?”
左行懷作為鎮守邊境的將領,邊境線上一直有摩擦,隻不過都是些小打小鬨,山這邊的人並不知道。
左行懷說道:“那得看雪大不大。雪不大,兩邊的日子都還過得去,天下就太平。雪要是太大,魑魅魍魎都容易出來。”
鬱徵感慨:“辛苦你們了。”
“各司其職罷了。”
沒過兩天,真的下了大雪。
鬱徵擁著火爐在山上賞雪,山天一白,在山上往下看,根本分不清楚哪裡是路,哪裡是雪。
這種天氣什麼也不能做。
鬱徵身體不太好,一直怕冷,他披著大氅,擁著火爐,懶洋洋地提不上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