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徵讓阿苞下拜,道:“這裡邊是你最親近的三人,清明、中元與年關都要祭一祭。”
阿苞已經認得字了,他瞪大眼睛看著上麵三塊牌位。
其中一塊赫然是無字牌。
“父親。”阿苞死死盯著那塊無字牌,“這是哪位先人?”
鬱徵看他緊握著小拳頭,說道:“你應當猜到了。”
阿苞難以置信。
鬱徵道:“這是你的親叔父,來邑淶的路上,他受不住顛簸,生病而死,然後將身體交給我,囑咐我將你好生撫養長大。”
阿苞的眼睛紅了。
鬱徵歎一聲,蹲下來與他對視:“我原本不想那麼早將真相告訴你,不過既然你已經猜到了,多隱瞞反而讓我們心生隔閡。”
鬱徵不怕阿苞出去亂說,這麼小的孩子,出去說彆人也會當他胡言亂語。
至於以後可能帶來的叔侄反目——以兩人現在的關係看,持續下去,以後和平相處的可能性不大,與其因為猜忌而反目,不如直接告訴他真相。
阿苞是個聰明孩子。
然而再怎麼聰明,接觸到真相的第一時間,他還是沒辦法接受:“你不是我的父親,那你是誰?”
“我就是你的父親。”鬱徵認真說道,“我答應你叔父撫養你長大,就是你的養父。”
鬱徵:“無論日後如何,在你尚未成人之前,我履行父親的職責。”
阿苞聽到這話,在牌位麵前沉默了很久,鬱徵也沒管他,按照計劃,上香擺貢品,認真祭拜。
阿苞在排位麵前跪了很久,鬱徵就在旁邊默不作聲地陪著他。
外麵的鼓聲傳來,這是晨鐘暮鼓中的暮鼓,代表已經入夜,很快就要開飯了。
鬱徵伸出手來,問阿苞:“現在去吃飯,還是想在這裡再待一會兒?”
阿苞默了一下,將小小的手掌放到他手裡,說道:“阿父,我們去吃飯吧。”
這是阿苞第一次叫鬱徵阿父。
鬱徵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後才笑了笑,點頭:“好,我們現在去吃飯。”
郡王府上下根本不知道祠堂裡發生了什麼,他們隻見到鬱徵牽著阿苞出來。
每個人見到他們的主君,眼裡都流露出了激動。
在這個年頭要想找到一位值得敬愛的主君並不容易,尤其是英明又大方的主君。
若不是這個年代沒有呼喊與鼓掌,大家見到鬱徵的第一時間就要喊起來了。
儘管如此,鬱徵走過的時候,郡王府的人齊刷刷地跪下行禮。
鬱徵全程拉著阿苞。
這是他第一次麵對屬下講話。
所有人都不知道,鬱徵提前打過腹稿,並且認真將這一段話反複修改背誦下來。
郡王府的人隻知道他們的主君英明大方且愛護手下。
講完話,鬱徵讓開飯。
這個年代物資比較缺乏,平時鬱徵跟眾人一起吃大灶,也很少吃到那麼多豐盛的食物。
幾乎每一個人都對這頓大餐表示了歡迎。
阿苞坐在鬱徵旁邊,伯楹安排黃鼬一族的小孩邢逢川陪他,其他人都喝酒,兩個小孩的杯子裡盛著淺淺的果汁。
這果汁也是特供的。
這一頓飯所有人都吃得很高興,從人類到熊貓再到黃鼬。
尤其吃完飯的抽獎,無論身份地位,大家都是上去木盒子裡麵隨便抽,能抽出什麼來也純看大家的手氣。
這種抽獎方式十分具有趣味性。
鬱徵不抽獎,不過他看著彆人抽,膽大一點的手下們抽完獎後還會舉著杯子過來感謝他。
這些人臉上都帶著最誠摯的尊敬與愛戴。
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鬱徵與紀衡約都知道,若現在發生了危險,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會心甘情願替鬱徵去死。
哪怕是鬱徵,沒辦法拒絕這份動人的感情,他幾乎來者不拒,無論誰敬他酒,他都會努力喝下。
王府中的人太多了,來敬酒的人也太多了,鬱徵的酒量本來就不好,哪怕是摻了水的酒,他也頂不住。
喝到最後他整個人醉得暈暈乎乎,不知道雲裡霧裡。
夜深的時候,他被人扶著回主院,幫他擦身後扶他上床。
他感覺到有人留下來照顧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關係,他明明覺得那個氣息危險,卻還是沒辦法生出警惕。
等拉著人的手躺在床上的時候,鬱徵迷迷糊糊反應過來。
這氣息是左行懷啊。
兩人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