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2)

我還沒摁住她 星球酥 11385 字 6個月前

天色暗淡得像是末日即將來臨, 華言樓前人來人往。

有人騎著摩拜從大門前經過, 風吹過大地與高樓時,許星洲的裙擺被吹了起來。她無意識地撥了一下頭發,然後在沈澤的指引下,看到了在玻璃門前等待的林邵凡。

許星洲今天沒什麼精神,做什麼都懨懨的,抬腿朝林邵凡走去時甚至覺得腿黏在地上。

——就好像踩在一塊融化的硬糖上一般,一踩,甚至有種夾起拔絲蘋果的感覺。

林邵凡看到許星洲, 立刻迎了上來。

“星洲,”林邵凡關心地問:“你沒上課嗎?”

許星洲沒甚表情地說:“昨晚出去玩,玩的太晚, 一不小心睡過去了。”

林邵凡溫和地道:“那我今天下午不耽誤你太久了。你昨晚去乾嘛了啊?”

“和一個師兄飆車。”許星洲誠實地回答:“挺累的,回來也很晚。”

林邵凡猶豫了一會兒, 終於問:“……是那個數學係的, 給我們付賬的師兄麼?”

許星洲點了點頭表示是他, 卻又擺出了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林邵凡便不敢再問。許星洲理智上明白自己不應該這樣——她對林邵凡太過冷淡, 但是她實在是打不起任何精神來去做任何事情。

不想與任何人解釋。

——卻也無力對任何人發火。

林邵凡過了一會兒,又問:“那我們下午去哪裡?”

許星洲幾乎想說你如果想對我說什麼你就直接在這裡說吧,我今天實在是電量不足無法續航——可她還沒說,就在眼角餘光看到了秦渡的身影。

秦渡大約是剛上完課, 正朝樓外走。

他臂彎裡兩本打印的講義,封麵上夾著兩支中性筆和一隻眼鏡, 一副剛上完課的模樣。

風把他的卷發吹得淩亂,他把頭發抓了抓,抬腕看表,又摸出了手機看了一眼。

許星洲看到他的動作的那一瞬間,無端生出了一種酸澀的希冀,他等會會不會看到我呢?他看手機,會不會是想看看我回複了沒有呢?

——但是接著秦渡就在屏幕上一劃,將手機放在了耳邊,接了電話,背對著許星洲走遠了。

許星洲:“……”

腦補太多,羞恥。

許星洲於是對林邵凡說:“下午我帶你去周邊吃點好吃的,你買點回去給同學當手信,正好我也想買。”

林邵凡紅著臉笑了起來,點了點頭。過了會兒,他一手在褲子上抹了抹,僵硬地搭在了許星洲的肩上。

那群來參加比賽的少年們對林邵凡偷偷比了個大拇指,表示他上道——林邵凡搭許星洲肩膀的那動作極其僵硬,還帶著點兒羞澀和不自信,明顯是在這之前的晚上一群年輕混球們耳提麵命的結果。

“我想想——”許星洲卻渾然不覺肩上多了一隻蹄子,斬釘截鐵地說:

“——我帶你去吃甜食好了。”

正好我需要一點甜食救救我自己。許星洲想-

秦渡掛了導師的電話,回頭看向華言樓的門口。

鋪天蓋地的是鐵灰大風,頭發將他的視線擋了大半,可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一條紅裙子。

朱紅的顏色實在是太適合許星洲了,從第一次見麵時她就穿著各式各樣的紅裙子,無論怎麼換身上都帶著點紅色。

許星洲是那種無論天氣冷熱都會堅持穿裙子的姑娘,猶如執念——好像那是她漂漂亮亮地活著的證明之一一般。

——秦渡看到的是,穿著紅裙子的許星洲站在台階上,她的高中同學——林那個啥,以一個極其僵硬的姿勢搭著她的肩膀。

秦渡:“……”

發了一堆微信約她今晚吃飯也沒回,秦渡眯起眼睛,正要發作——許星洲就和林邵凡說了幾句話,和他一起吧嗒吧嗒跑了。

許星洲跑的時候還踩著小高跟,也背著她那個萬年不變的小帆布包,那兩位從高中就相熟的老同學跑得飛快,轉眼之間就跑出了好遠……

秦渡:“……”

他的同學好奇地問:“秦哥,你看啥?”

秦渡麵色看上去簡直要殺人,答道:“——非本校的社會流竄人員。”

“秦哥,那叫社會人員,把流竄去了。而且這些人和咱們沒關係。”他同學樂嗬道:“——而且最近各大高校來開挑戰杯,現在正管得鬆呢,連身份證都不用登記了。”

秦渡:“……”

去他媽的,秦渡想。

他看著那兩個年輕孩子,一陣逼得他眼紅的心慌-

許星洲與林邵凡在高中時,從未單獨相處過這樣長的時間。那時許星洲坐的位置離林邵凡非常近,可是他們的交集卻算不上很深。

許星洲無論是高中還是大學都是個上課經常打瞌睡,看漫畫的人——每次老師點她起來回答問題時,都是程雁給她打掩護,把答案寫在紙上,讓許星洲念出來。而林邵凡更像一個沉默著坐在她麵前的大男孩,有時候上完體育課他打完籃球,連頭發都是濕乎乎的,一滴滴地往下滴水。

那時候,還上高中的許星洲就會嫌棄地用圓珠筆戳戳林邵凡,讓他擦擦汗。

高中三年,林邵凡給許星洲講了厚厚數本數學卷子。

而作為講題的報酬,許星洲給林邵凡買了許多許多罐可樂——但也隻是如此而已。

仔細想來,許星洲上次與林邵凡見麵,還是近兩年前的散夥飯上的事兒。

兩年前的那個夏天,他們整個班級喝了點兒酒,又去KTV唱歌。KTV包廂上四散的彩虹光耀得許星洲眼睛發花,她和她們班上的女孩子抱在一處,喝了點兒酒又是哭又是笑,許星洲拉著她高中時勾搭的妹子的手,一邊哭一邊說等以後我家財萬貫了我就娶你。

然後,KTV的BGM突然變成了《那些年》。

那首歌非常抒情。鋼琴聲中閃過那些年錯過的大雨,那些年錯過的愛情,你是我眼裡的蘋果,在雨裡絕望大哭的少年,坐上火車離開的沈佳宜。

包廂裡那些同班男生也不鬨騰了,突然開始揶揄地噓個沒完,許星洲還有點兒醉意上頭,抬起頭就看到林邵凡拿著話筒,臉色通紅地看著許星洲。

那時候許星洲與他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BGM都過了大半,周圍還有人在嗡嗡地起哄。

他是要乾嘛?許星洲簡直摸不著頭腦……

許星洲忍了一會兒,試探地問:“……老林,你拿著麥克風,不唱嗎?”

林邵凡立時臉紅到了脖頸,拿著話筒,把那首歌唱完了。

…………

……

兩年後的今日,許星洲帶著林邵凡,在他們學校周圍溜達了一下午。

天光沉暗,濕潤狂風刮著梧桐,要下的雨遲遲未下,大風席卷天地江河。

黃浦江邊棧道上,許星洲給林邵凡買了不少伴手禮,林邵凡提著,許星洲帶著點笑模樣地道:“說實話老林,你保送P大,離開學校的時候,我還真有點小傷心呢。”

林邵凡抬起頭:“嗯?”

許星洲頗有些回憶崢嶸歲月的意味,說:“——畢竟從此沒人給我打掩護了,隻能和老師硬剛。”

林邵凡羞赧地笑了笑。

“總是要走的,”許星洲看著林邵凡,道:“老林,你是明天的飛機吧?”

林邵凡說:“嗯,和同學一起,明天上午。”

許星洲溫和地笑了起來:“……畢竟高中畢業之後,都是要各奔東西的。”

林邵凡:“……”

林邵凡道:“星洲,你以後來北京,給我打電話就好。”

許星洲點了點頭,目視著前方,踩著石板的縫隙往前走。

雨前天黑得猶如末日,狂風大作,江麵水浪洶湧。發黃的梧桐葉落在棧道上,在地上逃命般地亂竄。在那樣的大風中,許星洲一頭長發被吹得四散,淩亂又飛揚。

她什麼都沒想,整個人的腦子都有點空空的,茫然地望向遠處的水平線。

然後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鼓足了勇氣的聲音。

“許星洲。”林邵凡聲音還有點發抖地說:

“——我有話要對你說,已經忍了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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