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2)

我還沒摁住她 星球酥 11726 字 6個月前

許星洲微微一愣, 抬起了頭。

“小姑娘你不知道吧?”陳博濤唯恐天下不亂地道:“你師兄那天和我在健身房鍛煉的時候, 連有氧訓練都沒結束呢,就看到你發了一條在外灘的朋友圈——”

秦渡眯起了眼睛:“老陳——”

“——他立刻背著包就走人了哦,”陳博濤笑嘻嘻地說:“小妹妹,你去外灘的那天你師兄去找你了,是不是?”

秦渡那一瞬間,臉紅到了耳根……

“許星洲,”秦渡強撐著頤指氣使地道:“你和老陳這種傻逼說什麼話,跟我來廚房, 你的飯你自己熱——”

肖然嘲笑道:“星洲還不舒服呢,你可做個人吧。”

而許星洲聽到那句話,眼睛一彎, 似乎終於帶上了一絲笑意。

那一刹那猶如朝日初升,春日的晨曦灑在冰川之上, 迎春沿途綻開花苞。

許星洲眉眼微微彎起, 她的眼神裡仿佛含著情, 望向秦渡,秦渡本來還想發作, 一看她的眼睛,霎時忘了詞……

陳博濤又揭短道:“還有哦,小師妹,你不知道, 你那次給他轉了錢關機,他給你打了一晚上電話, 通宵。”

“你是不知道他那天晚上後悔到什麼地步,”陳博濤又惡意地說:“——我認識你師兄這麼多年,沒見過他那麼要命的樣子。”

秦渡:“……”

許星洲溫溫地望向秦渡。

秦渡張了張嘴……

“他怕你不理他了,”陳博濤又說:“一整晚沒睡,你看你的手機也知道,給你發了一堆特彆羞恥的短信……”

秦渡耳根都是紅的,求饒般道:“老陳。”

恢弘太陽沉入大廈之間,最後一絲光落在樓縫之中,許星洲在那一絲餘光和有些枯黃的香水百合中,抬頭看向秦渡。

許星洲終於開了口。

“可是他……”許星洲還帶著鼻音,斷斷續續地對陳博濤道:“……他把我手機上的短信刪掉了,我從此就不知道。”

陳博濤思路清晰:“老秦的手機上估計沒刪,你問他要手機看就行。而且這短信都是次要的,最精彩的部分,還是下雨的那天晚上……”

然後,陳博濤探究地望向秦渡,以眼神詢問這一部分能不能說出去……

秦渡:“……”

許星洲茸茸的腦袋上冒出了個問號。

她實在是很久都沒對任何東西流露出興致了,無論是對吃的,對玩的,還是對世界——此時她這點探究的眼神,簡直猶如新大陸一般。

其實秦渡打死都不願意讓許星洲知道他那天晚上漫無目的地、一退再退的尋找。畢竟那實在是太丟臉了,如果被許星洲知道的話,秦渡從此毫無尊嚴可言。

那個絲毫不留情麵地拒絕了他的姑娘,如果知道了秦渡在被那樣拒絕後,甚至還給自己找著理由不願放棄的話,會有多看不起他呢。

秦渡本來是準備令這些秘密跟著他進墳墓的,他驕傲囂張了二十多年,更不曾麵對這麼卑微的選擇題。

可是那個病孩子許星洲,正用微微發亮的眼睛看著他。

秦渡喉嚨發乾。

“……下雨的那天晚上,”秦渡低聲道:“就是師兄和你表白的那天,師兄和你撂完那句狠話之後,又覺得特彆後悔,所以又折回去找你。”

許星洲微微一愣。

許星洲嘴唇乾裂著,眼睛裡卻湧現一絲水光。

“老陳說我放棄不了你,”秦渡舔了舔嘴唇,帶著些許自嘲道:“——就是這個原因。”

“那天晚上我跟你撂了狠話,狠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秦渡給許星洲倒了杯橙汁,自嘲地說:“——但是我心裡還是覺得,我不能放手。”

那個來自上千公裡之外的,因為一個一閃而過的念頭、一個虛無縹緲的誌願才出現在秦渡附近的,小師妹。

秦渡在一個頹唐又顛沛的夜晚偶然相遇,卻在眼神交彙的瞬間,就被刺穿了心臟的,在水上燃燒的紅蓮。

——那個猶如不會回歸的候鳥的,年僅十九的、傷痕累累的靈魂。

秦渡遇見她這件事本身,都已經足夠困難。

“——所以我告訴我自己,如果我在路上找到你的話,就是命運讓我彆放手的意思。”

秦渡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又補充道:

“可是,我隻找到了你的傘。可見命運其實也不太看好我。”

玫瑰般的夜幕籠罩大地,落日燒灼了法國梧桐。

秦渡說出那句話時,他的朋友還在一旁,帶著笑意聽著。

那一瞬間,許星洲的眼眶湧出了淚水-

次日,應該算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

北上的天總是籠著層灰蒙蒙的霧,鮮少能看到廣州深圳那種湛湛青空,但是那一天至少能看出一線微弱的藍色。

玄關處,秦渡給許星洲套上自己的外套,她裹在秦渡的風衣裡,小小一隻。

“今天見的醫生是托我哥找的關係,”秦渡摸了摸許星洲的頭道:“我哥你見過的吧?在日料店裡的時候。我當時就是和他去吃飯的,和我一起去的,那個戴眼鏡的人。”

許星洲想了想,模糊地點了點頭。

她的記憶時好時壞,卻仍然記得秦渡在報告廳外溫柔的那一通電話。

他那天的那一通電話,究竟是給誰的呢?

還有那個學臨床的女孩子……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秦渡是不是喜歡過她?可是又不太像……許星洲又覺得有點悶悶的彆扭,從秦渡的接觸中稍微躲開了些。

“那就是我堂哥。說起來他還算我們校友呢。”秦渡又親昵地捏了捏許星洲的臉:“他是04級的學長了,要聽學校的老八卦可以找他,彆看他道貌岸然的,其實私下非常能八。”

許星洲點了點頭,秦渡開了門。

外頭是陽光鋪就的金光,有種難言的高檔,甚至有點五星級酒店的味道。許星洲第一次打量這個自己住了三天的、秦渡居住的地方。

……許星洲看著自己還沒消腫的腳腕,又消極地評估了一下自己普通的家庭背景,覺得自己有點格格不入。

秦渡鎖了門,許星洲行動不便地跟在他身後走了兩步。

下一秒,秦渡自然而然地握住了許星洲的手。”給你借力。”秦渡與許星洲十指交握,對許星洲道:“扶著師兄就成。”

許星洲點了點頭,被秦渡牽著手下了樓。秦渡開了車,令許星洲坐在副駕上,並且悉心地給她扣上了安全帶。

許星洲手心發涼。

“彆怕。”秦渡看著許星洲,莞爾道:“醫生很好,在治療這方麵是絕對的、說一不二的專家,我們又是關係戶,不用緊張。”

許星洲囁嚅道:“……我……”

秦渡伸手在許星洲頭上揉了揉,低聲道:

“……放心,師兄給你的,一定是最好的。”-

本來五一假期的最後一天,於典海主任是不用出診的。

但是拜托他來診療的人實在是無法拒絕,直接由院長出麵打的電話,叫他來幫忙看看。況且這還是兩個二代來托的關係。

這位叫‘秦渡’的二代——他曾經聽幾個年紀大的副院長聊起過,這個人不過二十一歲,年紀輕輕的,是個占儘了好風水的命。

這世上二代大體上分為兩種:一種叫二世祖,可以概括為典型的、富不過三代的、霍霍家產的蠢貨;另一種則是天生的精英——這種就不叫二世祖了。這種人的通俗稱呼是‘太子爺’,預備役的New Money。

這些人從小接受的就是尖端的教育,占儘了先天的後天的優勢,而在那些人嘴裡,這位叫秦渡的就是上海市裡的、為數不多的‘太子爺’中的翹楚。

於主任披上白大褂,進入精神衛生中心時,正好看到一輛尾號888的奧迪穿過宛平南路,開進了院區。

他好奇地朝外看了看,那輛車在空位上停下了——接著駕駛座上下來了一個高個的、一看就帶著股驕橫味道的青年。他下車後先是紳士地開了副駕的門,然後扶著一個稱得上羸弱的、一看就有些怕光的姑娘下了車。

於主任:“……”

於主任覺得不忍心,彆開眼不再看。

他在這裡工作了近二十年,因為吼病人吼得嗓音都高了八度,雖說工作地點名字叫‘精神衛生中心’,但這地方確實是一所精神病院——而它在成為精神病院之前,首先是一所醫院。

這世上唯有兩個地方將人性的惡展現得淋漓儘致,一是法庭的辯護席,二是醫院的病房前。

精神病院作為醫院的一個分支,其實是個比醫院甚至都殘忍的地方。在綜合醫院尚且能看到病人家屬在放棄治療時的掙紮,他們在做出選擇時大哭,而被放棄的病人也一無所知——可是精神病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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