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古代世界1(1 / 2)

三年,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浪費了那麼多糧餉。

祁淮隻要是想想就覺得心梗,他覺得他要是厲元帥,怕是會把這乙區的主將給拖出去砍了,然而他不是,所以此時此刻他隻能眼睜睜看著。

這次戰役失敗,張力這一群人要回去領軍棍,一千號人如同來時一樣懶散地走著,但這懶散中又更多了一些恐慌,畢竟對於這些士兵而言,那打在背上的軍棍可是實打實的。

祁淮這一路都沒有說話,他沉默著回到營地,沉默地挨了軍棍。

張力受刑就在他隔壁,他將祁淮的神色全部收入眼中,最終卻隻是苦澀地笑笑,沒有多說什麼。

當天晚上,他提著一小壺米酒,將祁淮拉出了營帳。

夜風吹拂,刮起遠處的黃沙,迷了人眼,甚至將老兵的淚水都給惑了出來。

離人憂愁,他們在這西北待了三年。

張力一改往日話癆的狀態,他望著遠方的夜色,沉默許久,最後才道:“軍營裡沒啥玩樂的東西,不打仗的日子也很無聊,有空的時候,大家就多說說話,而這其中,我是話說的最多的。”

祁淮想起初見他時的情形,他說了一天一夜沒完,最後還意猶未儘,心頭不由有些感慨。

“你又像那天一樣把自己從出生到前一秒的所有事情說給彆人聽了嗎?”

“是啊。”張力像是想起什麼讓人高興的東西,大嘴一咧:“他們都是我的紅顏知己,足足一個帳的紅顏嘞!”

他說到這裡,祁淮就不想再聽了,他想,他知道他要說什麼了。

然而張力卻不放他走,他拉住祁淮,道:“你讓我說完吧,我還沒跟彆人說過這些,以前也避而不談,憋在心裡好久了。”他頓了頓,聲音發澀:“我的那些紅顏知己都沒了,不對,應該說,隻剩下一個你了。”

祁淮沒反駁他的話,也沒發表自己的意見,他轉身找了塊平坦的石頭坐下,最終沒有離去。

這石頭說平坦也不算平坦,其上細碎的沙礫刺人卻不會致命,一如這讓人操蛋人生中大大小小的坎坷。

張力開始講他的故事,一個也發生在軍營裡,但卻和祁淮的經曆

截然不同的故事。

“當初前鋒營那批漢子,現如今也隻剩下我和許彪......不對,還要加個你。”他淡笑,嘴角邊折起一道新褶,眼角也有細小的紋路:“我當時沒和你分到一起,到了另一個帳。那裡有三十來號人呢,最小的十二歲,最大的三十二,聽他說,他離開的時候,兒媳婦剛懷了孩子,他們家都三代同堂了,當時大夥就打趣他......那晚上大家都說了自己的過去,你也知道,前鋒營鬆散得很......”

他的聲音低沉,像輕風拂過草葉的聲音,在這廣袤的夜下平原上並不起眼。

“我們當時在那裡駐紮了五天,大家一起受苦,一起提心吊膽,彼此就像親兄弟一樣,可是乾糧很快吃完了,我們隻有吃草根,這樣的生活讓人難過,就有人說要去打野味。”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笑:“你小子當初那野兔可饞哭了不少人,不過大家都沒好意思去要,隻有許彪那個不要臉的,還硬是得了一條腿。”

略微懷念一下野味,張力又拉回了正題:“因為躲藏的地點沒啥動物,我們就轉移了陣地,結果......結果被突襲了,對麵有弓箭手,好多人連敵人都沒看到就死了,流了很多血,像河一樣,我當時差點被嚇尿。”

他想笑,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聲音越來越澀,喉間像堵住了什麼東西,鼻子也不舒服,於是他話音一轉說道:“最後活下來的就剩下我,我跑得快,遇見了從西邊戰場回來的少帥,而當時少帥身邊跟著許彪......”

剩下的祁淮都猜到了,張力大難不死,有了少帥賞識的後福,逐漸到了如今的位置,然而經曆那一切後,他卻再沒往前闖蕩的勇氣,隻敢龜縮在後方,做個苟命的懦夫。

祁淮手撐地站了起來,他沒有指責張力,也沒多說一句話,但張力卻仿佛感受到了他的不認同,他也沒有辯解,隻在祁淮快離開時急急說道:“我知道你來這邊肯定有秘密任務,但請不要波及到我的戰友好嗎?他們陪了我三年,從沒真正上過前線。而且——我們師團不入險地這件事,少帥也答應了的。”

男子請求的聲音有些晦澀,但裡麵滿是希冀。

祁淮的腳步頓住,最後終於忍不住,轉過身就是一拳頭呼在他臉

上,男子不勝跌倒的同時,他欺身而上,再次在他下巴上勾起一拳。

他當然懂林熙行這樣做的原因,兵那麼多,他要保全的自然是自己麾下的勢力,但這種做法對另外的士兵是何其不公,實在是卑鄙。

高大的男人跌落在沙坑,背上的傷未愈,臉上卻又遭受重擊,他的一隻眼睛臃腫,隻能迷迷糊糊看清坑邊站立的少年。

這夜沒有月,天色暗沉得嚇人,但少年的臉卻仿佛自帶光芒,一身血腥氣駭人十足,震得他都不敢動彈。

“張力,他們不一定想當個懦夫。”

他離開了,張力在坑裡趴了許久,方爬起來返回營帳,他也說不清心頭是什麼感受,像被澆滅的火把再次被點燃,暖暖的,熱融融。

回營的路上,守門的哨兵還露出笑臉跟他打招呼,關心他臉上的傷,還說要給他報仇。

張力看著這張年輕頗有活力的笑臉,他隻覺得這笑容像是一道風,輕飄飄地吹滅那把複燃的火。

心頭的瑟縮再次冒了出來。

望著暗沉的夜色,張力覺得,他完了。

百夫長張力臉上的傷一度成為這邊幾千名士兵閒談的笑料,然而每當有人問起,他都打著哈哈敷衍過去,可彆人笑他他也不生氣,久而久之,沒有人再去關注他臉上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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