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月昭頓了頓,接著道:“但你的性情是我見過最好的,若是再有一定氣運,將來必能得道。”
性情?氣運?
這些比起天賦、根骨、勤勉要虛無縹緲得多。白琅隻當是他在安慰自己,口頭稱謝,心裡卻也沒有多想。
外頭響起執劍弟子的劍鳴聲,桌上秋水劍微微一震,薑月昭立刻轉身離去。
“我有事先行告辭,你若需要什麼幫助便來執法堂找我吧。”
“是。”白琅垂首恭送,過了會兒才抬起頭,緊繃的神情又放鬆下來,看起來略顯疲憊。
修道界之廣闊凶險,白琅雖未領教,但也略有聽聞。
薑月昭是一心向道,目標明確,她卻一直過得有些茫然。今天以前她都覺得在煌川當個外門弟子,平和安定地生活下去也不錯,但是忽然聽薑月昭說她“定能得道”,不知為何,她心中有股陌生的渴望湧起。
到底在渴望什麼,她自己也說不上來,隻覺得有火焰在心裡慢慢燒著,焦灼又痛苦。
她拿起盆裡的毛巾捂著臉,上麵沾著的水已經涼了,讓她發熱的大腦一點點冷靜下來。
不管怎麼樣,先把手頭的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
次日,白琅一大早就起床準備去演法閣。
從外麵弟子們住的院子到演法閣要經過平時用來傳法的大廣場,這裡是整個煌川道場的中心,傳說它正下方的地宮就是折流上人閉關之所。
白琅一邊走一邊思索著昨日的事情。
她一直以來都沒什麼追求,但是昨天薑月昭的一番話卻給了她不少觸動。如果她想去其他道場,也要先備好基礎,畢竟有些地方不像煌川般鬆散。
聽說部分道場競爭極為激烈,門內弟子可謂是如履薄冰,一不留神就要丟掉性命。
“……快……快逃。”
就在白琅走神的時候,一個微弱的聲音忽然響起。
她猛然抬頭,發現原本應該人來人往的開闊之所,卻在她一低頭的空隙間變得空無一人。
“快點……再不逃就……”
白琅睜大了眼睛,站在廣場正中央無法動彈,時間空間似乎全部都被固定住了。她看不見說話的人,聲音仿佛是從天外傳來的。
“快……他就要動手了……快逃!”
微弱而痛苦的聲音,字字句句仿佛泣血而出,有種難言的,想要遵照它去做的衝動。
“不得了啊,演法閣出事了!”
後背被人拍了一下,白琅眨了眨眼,剛剛的聲音徹底不見,周圍的人也像從未消失過那樣行行停停。她回過頭,發現叫住自己的是一起在演法閣打雜的外門弟子申三元。
申三元又驚又懼地說:“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你快跟我去看看!”
白琅見申三元神情確實不似作偽,於是連忙跟上他,邊跑邊問:“發生什麼事了?”
“鬥法時鬨出人命了!是個內門弟子!”
白琅步伐一頓,轉而更快地衝向演法閣。
演法閣的各種安全措施由長老布置,但平時都是她和其他幾個外門弟子負責維護。現在聽說鬥法鬨出人命,白琅第一時間想的是自己昨天收拾時可能出了紕漏,導致防護不當,出了意外。
“哪裡有問題?是五行分離陣還是真陽絕壁?”白琅急急忙忙地問,“那名弟子是怎麼受致命傷的?難道元氣陣沒有幫他自動愈合嗎?”
申三元哭腔都出來了:“不知道啊,一眨眼的功夫就死了,防護陣應該沒問題啊,我們昨晚明明檢查好才回去的!”
“他和誰鬥法被殺的?”白琅跑得心跳飛快,腦子卻越來越清楚。
申三元喘著氣:“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正好兩人到了演法閣麵前,白琅擠進人群,隻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捂嘴乾嘔起來。
演法閣正中央有個大坑,旁邊全是粘稠猩紅的血,血跡中還隱約能看見帶有流雲紋飾的衣角。周圍層層疊疊地擠著圍觀弟子,卻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
白琅聽見收劍歸鞘的清響,勉強抬頭,正好對上薑月昭平靜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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