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諭主聖令(2 / 2)

折流問:“何處發生了異動?”

“據說千山亂嶼有大異變……您是怎麼知道的?”

折流低頭沉吟一會兒,沒有回答。白琅對他這副樣子也習以為常了,她並不在意,低頭撩袖子就準備收拾庫房——畢竟他們可能要在這地方呆上一段時間。

“你不修煉嗎?”鐘離異有點好奇地問。

白琅把地上的蒲團都塞進石櫃裡,悶悶不樂地答道:“我要收拾庫房,還要看明緣司前輩給的卷宗,哪裡有空修煉?”

鐘離異遺憾地說:“有這麼好的功法,卻不拚儘全力去修行,真是可惜了。”

“這麼好的功法?”白琅以為他在拍折流馬屁,於是沒好氣地說,“我倒是想靜下心好好修行,可是事與願違啊。要不是上人……”

白琅停頓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能跟認識半天不到的鐘離異講這事兒。

結果鐘離異見她一停頓,反而露出“我都懂”的表情,安慰道:“你也辛苦了。沒空修行就沒空修行吧,我看你也積累得差不多了,接下來隻要有契機,定能將妙通五行術……”

一個蒲團從折流這個方向飛來,打斷他要說的話。

鐘離異眨了眨眼,看見自己有幾根頭發掉下來——剛剛飛過的柔軟蒲團之上竟然散發出悍然劍氣。

“你剛才說什麼?”白琅擦了把汗回過頭問。

鐘離異看看折流,又看看白琅:“沒什麼。”

夜幕漸漸降下,白琅收拾好了庫房,給三個人分彆劃出三個隔間,她住最外頭。

等到夜深,她看完孫歸燕的筆記,躺在榻上,又想起了鐘離異之前說的那幾句話。

世界上有很多散修像孫歸燕一樣,朝不保夕,平庸苦悶,過著連自己都不知道在忙什麼的忙碌生活。她很幸運地在煌川道場長大,不愁吃喝,能學習道法,還有薑月昭這樣的師兄儘職儘責教導。若是她也追求平庸,那確實太對不起這番際遇了。

“不行!”白琅從床上跳起來,盤膝而坐,默默開始運行她自小學習的基礎五行訣。

命途再怎麼多舛,修行還是不能落下的。

*

遠在天外的另一界。

這裡永遠亮若白晝,天上卻無日無月,沒有光源,仿佛天幕本身在發光。森林之中除了最中央的青銅巨木,還有不少千萬年難得一見的神木仙草,任何一個修行者來到此處都會驚得說不出話。

比天而生的青銅巨木下,有人站在陰翳中攏袖而待。

不多時,空氣微微震蕩,一身黑袍,臉上覆著惡鬼麵具的魔修出現在樹下。

“諭主。”他微微躬身行禮。

樹下陰翳裡的人頷首道:“讓你白跑一趟千山亂嶼,實屬我的過錯。”

這人語氣謙和,卻也坦然受禮。其回應之聲,音出天外,高不可攀。

“無礙。”鬼麵魔修再度躬身。

“我觀閱三千界因果緣法,想尋折流去處,卻不想找到了這個。”

樹下那人終於將攏入袖中的手露了出來,他觸到鬼麵魔修胸口,竟然從其皮肉之下生生抽出一座青銅鐘。彈指一揮間,鐘聲響起,青銅樹上落下青銅簡,上書何年何月何地何人的薄簡落地竟然變化為幻境。

幻境中閃過一道少女身影,她年約十五,身著暗青道袍,神色焦慮不安。

此人正是白琅。

——“怎麼一直在這邊亂晃?

——“啊……我……我先回演法閣了。”

——“不用,你跟我來一下,我有話要說。”

這是魔道屠門那天,薑月昭特地找上她,兩人在中央廣場的對話。

“諭主……”鬼麵魔修聲音緊繃。

“好了,不要解釋。”

又是彈指一揮,幻境湮滅,青銅簡回到樹上,那座從鬼麵魔修胸口抽出的鐘也消失不見。

被稱作“諭主”的人平淡地說:“之前暗示她調往其他道場也好,屠門前試圖將她保護起來也罷,這些溯影可見之事實在太多。我不喜一一追究,也請你不要一再觸犯我的底線。”

“是。”鬼麵魔修沒有多言。

“有些話你可能不愛聽,但是身為你的諭主,我還是得說。”樹下陰翳更深,那人聲音沒有半點偏私,“夜行天,記清楚,是你親手殺了扶夜峰主白言霜。你對他的孩子,於情於理都不能有半點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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