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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異和白琅進去了,但任不寐被攔下,他不服氣地說:“我跟他們是一道的,為何我不能進去?”

“你和兩位貴客並非同路人。”

“若是裡麵連你都能進,那狩裟坊威信何在?”

“還請退下。”

紅衣劃下結界,紫衣領著兩人往裡走,她說話聲輕聲細氣,柔美婉轉:“我們有魔境來的大能,會為您定製出最完美的爐鼎,有什麼要求,您隻管同她談便是。”

最裡麵的房間很樸素,相比起外麵淫豔迷醉的味道,這裡讓白琅舒服多了。

推門進去,一名白衣女子坐在竹案前,手裡拿了卷書,麵前放著盞清茶。兩邊牆壁上貼了不少山水寫意畫,意境高遠,頗為雅致,怎麼看也不像是魔修的居所。

鐘離異在白琅耳邊道:“浮月孤鄉,玄女派。”

白琅隻知道浮月孤鄉是十絕境中的魔境,地位稍遜於天殊宮,在修真界也是龐然巨物。

至於玄女派……她就搞不清了。

紫衣恭謹地說:“緩歌仙子,我把客人帶來了。”

“你且退下。”

白衣女子抬起頭,白琅隻看一眼便怔住了。她容顏說不上美,卻有種銷儘塵埃的韻味,目光流轉,聲音低徊,舉止投足間風流儘顯。鐘離異見此反而越發戒備,他偷偷掐了一把白琅的腰,痛得她叫出聲。

鐘離異傳聲道:“你收收心吧,玄女派練的是惑人心神的法術。”

秦緩歌斟了一盞茶,低眉問道:“是哪位想找爐鼎?”

“我!”白琅舉手。

鐘離異嘖了一聲:“我們一起。”

秦緩歌這麼多年也很少見男女客人一起找爐鼎的,她放下杯子,袖手道:“您看著倒有點不像……不過,沒關係,說說你們的要求吧。”

“隻要是七星娘就行。”鐘離異答道。

白琅也跟著點頭。

秦緩歌看起來有點意外:“七星娘?這可有點難辦……二位覺得青丘狐怎麼樣?也是異族,貌美嬌嬈,還比七星娘實力強勁些,帶出去更有麵子。”

白琅拒絕道:“不行,隻要七星娘。”

“莫非二位不喜歡狐媚子?”秦緩歌微微皺眉,“那姑射仙如何?與七星娘一般超塵脫俗,至少也是結丹期,元陰尚在……”

“緩歌仙子!”白琅打斷她的話,認真重複要求,“我們隻要七星娘,或者有七星娘血脈的也行,能織雲霞最好。”

秦緩歌看著他們,神色莫名,白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秦緩歌淡笑道:“自然可以,但七星娘不是立即能有,要過一段時間等坊中派人外出探貨。”

鐘離異道:“您準備好便送去猜月樓吧,樓主孔慎會付賬。”

秦緩歌婉約一笑,召人送客。

離開狩裟坊,白琅惴惴不安地問鐘離異:“我們這樣買賣人口是不是有點不好?”

鐘離異還未作答,憋了一肚子氣的任不寐便道:“有何不好?你不買,也有其他人要買,落到你手裡總比落彆人手裡好。”

他這歪理說得還挺好。

但白琅依舊不安:“若是七星娘隱居人世,活得好好的,狩裟坊接了我們的委托,將其強搶而來,加以□□,使其生不如死……”

她越想越害怕,扯住鐘離異說:“不行,鐘離前輩,我們還是不要了吧?”

鐘離異不耐煩地甩開她,道:“你怎麼戲這麼多?指不定七星娘和這小子一樣過得窮苦落魄,你正好救她逃離火海呢。”

“你扯上我作甚?我人窮誌不窮!”

“就你這個騙子德行……”

一路吵著,到城門,兩人與任不寐分開,然後又往龜山去。到了龜山頂上,不多時,孔慎與明笑也出現了,他們看起來沒有之前那麼從容。孔慎手裡一直拿著的寶扇不見了,明笑腿上似乎受了點傷。

“樓主,您還好吧?”白琅擔憂地問。

孔慎臉色難看,語氣卻依然平穩:“多謝白姑娘擔心,你之前指的路是對的,‘寒穴之野’即為龍尾。那裡有一處寒潭,我和明笑探得潭底處曾有蛟龍居住,如今可能已經沉眠。”

鐘離異問:“明笑姑娘是被蛟龍所傷嗎?”

白琅隻能看出明笑腿上有外傷,但鐘離異卻能看出她滿身水汽,經脈中流動著一股浸蝕的寒然,若是不及時以天地靈火驅之,恐怕一身修為就廢了。

“她不是被蛟龍擊傷的。”孔慎之言出人意料。

白琅心裡湧起一陣莫名的惶恐,這份惶恐與她在煌川廣場聽見折流嘶啞地喊出“快逃”時,感覺一模一樣。天地仿佛瞬間變成了一個囚籠,有人將弱小的她和世界上最凶惡的猛獸關在一起。

孔慎有些後怕地說:“襲擊明笑的是個女人,她可以化身為水,一身修為奇詭高絕,若不是我有幾件保命法寶,恐怕已經交代在她手裡。”

“化身為水?”鐘離異疑道。

明笑虛弱地說道:“就是與水融為一體,從水中出現,又從水中消失。除了險些擊殺我的那一擊,其他時候根本看不見人影。”

孔慎擔憂明笑,說是要立即回去幫她療傷,免得留下後患。白琅當然答應了,她跟孔慎說了下七星娘的事情,要他記得收貨。孔慎心不在焉地答應,準備帶明笑離開。

這時候白琅突然道:“那個襲擊你們的女人,是不是在找什麼人?”

孔慎訝然:“你如何知道?當時她從水中出現,明笑防不下她那股極寒真氣,本是必死,可她一擊之後便停手了,喃喃說著什麼……”

“說什麼‘不是你們’,然後就消失在水中。”明笑補充道,“不久後蛟龍驚醒,不知道那女人在水下做了什麼,整個寒潭都被染紅了。樓主見我傷重,便沒有多留,先把我帶了回來。”

明笑和孔慎離開之後很久,白琅一直站在原地沉思,她越想越害怕,連手腳都是冰涼的。

“你還好吧?”鐘離異看出她有點不對勁。

白琅回過神來:“走,我們回去。”

鐘離異聽她的話以最快速度趕回倉庫。

回去之後,白琅第一時間衝進折流房裡,發現他正閉目靜坐,頓時鬆了口氣。見她闖進來,折流也沒有說什麼,隻是緩緩睜開眼,低聲問:“你感覺到了?”

白琅覺得心跳從來沒有這麼激烈過。

她說:“我感覺到了,有另一個諭主在附近。”

折流睜開眼,讓她坐到自己身邊,他道:“周圍水汽濃得讓人窒息,那位諭主是涉水人。”

“涉水人……?”

“諭主身受天道眷顧,掌控著普通修道者所沒有的權,他們利用這些天權就像呼吸一樣自然。”折流從旁邊拿起一麵鏡子,對著白琅,“你看。”

白琅下意識地看入鏡中,裡麵沒有出現她的麵孔,而是倒映出幽深的水色。她揉了揉眼睛,鏡中水色晃動,不多時就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影。人影和水一樣是透明的,沾了蛟龍血才露出點體態,白琅看出這是個女人。這女人在寒潭邊上手握龍心,狼吞虎咽地送入口中,場麵極其殘酷。

白琅捂住嘴,咽下一聲驚訝。

折流把鏡麵調轉,道:“看見了對吧?這是你的權,你為映鏡人。”

白琅似懂非懂。

“你現在修為還不到,等以後就能自然而然地辨彆這些了。”折流耐心地解釋,“夜行天要找的是執劍人,他背後那位諭主每次出現便有鐘聲,應該是擊鐘人。你在始皇陵擊敗風央殘魂,他化作盤鈴紅綢,風央的諭主應該是搖鈴人。”

白琅逐漸明白了他的意思。

知道諭主所掌的“天權”,就知道他擅長什麼,害怕什麼,有什麼特殊能力。從之前夜行天對劍修進行地毯式搜索來看,其他諭主似乎不能隨便知曉彼此能力。也就是說,她這個“映鏡”的天權將成為製勝關鍵。

“為什麼涉水人要獨自行動?”白琅問到了最關鍵的問題,“諭主身邊不是都有器嗎?他們出於安全考慮,是不會輕易冒頭的吧?夜行天在仙魔境橫行這麼多年,他的諭主連麵都沒露過呢。”

折流一語驚人:“不是所有諭主身邊都有器的。你毀去風央殘魂,那他的諭主不就失去了器嗎?”

白琅好像抓住了一點靈感:“你是說涉水人已經……”

“對,她失去了器。”

白琅想起她跪在地上拚命吞吃龍心的樣子,有些害怕地說:“是不是沒有器就會死?”

“器是諭主的劍與盾,若是器在,那麼諭主就不會死。換言之,要殺一名諭主,必須先斬其器。”折流說這話的時候神情微肅,他按住白琅的手,認真告訴她,“若我身死……”

“那我也會死?”

“不是。”折流搖頭,“若我身死,你很難在其他諭主手下自保,必須以最快速度找新的器保護自己。”

白琅終於懂了:“涉水人是為尋新器而來。”

幾秒之後她又恨恨地說:“呸呸呸,什麼‘若我身死’,還沒開始打,彆說不吉利的話!”

折流鬆開她的手,清了清嗓子:“若是不願輸,便好好想清楚怎麼對付眼前這個諭主吧。”

白琅沒有多少神選之戰的經驗。她見過夜行天,對方危險至極,折流設法把她帶走了。她還見過風央,整整五千年時光消磨下,他隻是一縷微弱的殘魂,這才讓她僥幸得勝。

而夜行天與風央都是器,她對陣這兩人是有天然優勢的。

現在她要麵對的是與自己地位一致,修為卻不知道高出多少的諭主。

“你若想避戰,我自可帶你走。”折流忽然說。

白琅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

靜下心來想想,這其實是個很好的機會。涉水人身邊沒有器,又是一副苟延殘喘的樣子,如果戰勝她,就可以得到一冊擎天心經。這總比從夜行天那種人手裡搶要容易得多吧?

機會稍縱即逝,再過段時間,說不定其他諭主就會像嗅著氣味的鯊魚一樣湧過來了。

必須立刻下決定。

“她要找我們奪器,那我們就先找她奪書吧。”

此言一出,擲地有聲。

折流垂眉斂目,沉然道:“是。”

前路雖險亦行。

白琅捧著鏡子觀察了涉水人很久,總結出幾點大致的能力。

第一,她的天權與水有關,但又不是完全掌控五行中的水。

第二,她可以融入水中,像水一樣無法被兵刃傷害。

第三,她有某種瞬間致人死命的能力,在襲擊蛟龍和明笑時都用到過。白琅不清楚原理,但是目前看來,她使用這種能力的時候一定是普通人形,而非水身。

所以目前最容易想到的策略是引誘她使用那種致死的能力,然後在她化身為人的短暫時間裡將她拿下。

但白琅覺得這樣太危險了。

她愁得很:“我比較弱,你又重傷未愈,如果真的被她一擊得手就麻煩了。”

“總是要冒一點險的。”

白琅指了指她列的那三點,冷靜地告訴折流:“世界上任何一個問題都有完美的解決辦法,隻不過大部分人都想不到,所以才說沒有。”

她又垂頭看自己列出的一條條邏輯,試圖找到涉水人的破綻。

“她可以融入水中,融入水中……”白琅反反複複念著這行字,“這裡,這個地方有突破口。”

——水並不是無敵的。

*

這天入夜,他們避開鐘離異的耳目,前往龜山寒潭。

白琅一直拿著鏡子,涉水人的一舉一動都在鏡中展現。她知道涉水人吃完龍心之後就躍入水中,再也沒有出來。

寒潭位於林間幽深處,本該有鳥語蟲鳴,現在卻一片死寂。

離寒潭再近些,折流獨自上前,伸手觸及水麵。白琅緊張得心都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可是水麵一片平靜,沒有任何動靜。

折流回頭看向白琅,目光略帶詢問。

“是在這邊。”白琅又確認了一下鏡子,裡麵是幽深的潭水,她聲音微沉,“她剛吃完龍心,應該沒來得及消化如此龐大的靈力,眼下是最好的時機。”

折流點點頭:“稍等。”

白琅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就毫不猶豫地躍入水中。白琅沒有跟下去,因為她入水後戰鬥力為負,下去反倒會給折流徒增壓力。

周圍寒風吹過,白琅捏緊符咒,默背法訣。最近她的真氣越發壯大了,之前學過卻從未用過的法術也可以拿出來試試,希望不要在關鍵一戰出什麼岔子才好。

她背到土行逆篇的時候,水麵一陣顫動,一絲鮮血逸散。

“折流?”白琅連敬稱都忘了用,她叫了一聲,水下沒有應答。

她一咬牙走上前去,這時候水麵突然炸開,一柄金色巨劍破水而出,光芒占據整個天際,落地化作人形,正是折流。他一隻手捂在肩上,舊傷口被撕裂,血和水混在一起流下來。

“出來了。”他隻說一句,聲音裡聽不見痛苦。

白琅與他並肩而立,鏡麵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涉水人此刻身在何處。周圍一點風吹草動都被白琅收入耳中,可是除了折流身上滴落的清脆水聲,就再也沒有其他動靜。

等等,水聲?

“她在這裡!”白琅用力推開折流。

從他腳下積出的那灘水裡,猝然伸出一隻透明的手,猛地將她腳踝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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