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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喘了口氣,艱難地說:“我觀變故是從楚姍然偷看樂緣使名簿所起,便易此事虛真……假如她從未看過名簿,就不會給馮延化心丹,馮延也不會忘記她。不過這段姻緣依然會被萬緣司認定是惡緣,因為她會有個叫楚扶南的孩子。”

楚持離沒明白她在說什麼:“扶南已經被萬緣司帶走了。”

“對,扶南命緣已斷,現在她腹中那個孩子,叫持離。”

“我才是持離!”楚持離想上前,“還有,我不明白,什麼叫‘易此事虛真’?”

白琅抓緊他的手,語速快得驚人:“總之就是想辦法讓他們在一起,還讓萬緣司沒理由分開他們了。你的兄弟轉世投胎之後會在楚姍然腹中,他們從始至終,隻有過一個孩子,名為楚持離。你明白了嗎,扶南?”

扶南。

這個稱呼讓楚持離渾身一震。

“你從現在開始便叫扶南,不是化骨獄楚姍然與樂緣使馮延的孩子,是我的孩子……不對,是我弟弟。”白琅說太快,差點喜當娘,“我照顧你,你不會變成屠天戮地的罪大惡極之人。”

楚持離掙了一下,這下力氣大得驚人,白琅僭權之後本就虛弱,一下就被他掙脫。

她斥道:“你再往前一步,我剛才就白費力氣了。”

楚持離步伐一頓。

白琅放輕聲音:“又不是一輩子都不能回來,等善緣鑄成,你自然可以與家人重聚。”

她擲出結陣靈石,成劫緣大陣,用斷緣鎖把自己和楚持離繞在一起。因為劫緣大陣內極為凶險,沒有斷緣鎖保護是走不到頭的。

“走吧,隨我回萬緣司。”

兩人步入陣中,楚持離步步回頭,最後陣上陰光一閃,徹底封閉。

他們倆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一道黑影出現在水榭正上空。

此人一襲黑袍,袍子側麵有三道猩紅獸爪印記,正是天殊宮的標誌。他臉上覆蓋著惡鬼麵具,乍看很是猙獰。高空之中寒風烈烈,卻未能動他一絲,他看了看手裡的銅簡,上書“化骨獄外門,映鏡人”一行字。

下方尚有強烈的天權氣息殘留,其人卻已不知所蹤。

“又撲空了……”

四下已經沒有線索可尋,對方應該是在動用過龐大的天權之後就立刻離開了化骨獄境內。他覺得這也怪不了他,畢竟諭主聖令一下他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對方就是跑得快,他還能怎麼辦?

他歎了口氣,將銅簡扔掉。銅簡落入空中,泛起幾圈漣漪似的波紋就消失不見。

“夜魔君,戰事未起,你這就急著入主化骨獄了?”夜行天正要離開,一個有點耳熟的聲音把他叫住了。

他回過頭,看見一身勁裝的封蕭,不由微微皺眉。

“我從來不與內戰。”夜行天道。

封蕭有些驚訝:“那這次天殊宮主帥是誰?”

夜行天簡短地答道:“我師弟,衣清明。”

衣清明與夜行天同輩,都是已經飛升四方台的洞陰聖尊親傳弟子。不過比起夜行天,這位小師弟行事更為乖張暴戾,偏偏他還生了一副極好的皮相,在魔境之中向來人氣頗高。

“原來是這位。”封蕭點點頭,“魔君你近些年銷聲匿跡,再見麵還這麼好說話,我倒有些不習慣。”

夜行天眉頭皺得越發緊了:“諭主不讓我動你,你也不要一再挑釁我。近些年我雖是修身養性了,但估計你肯定不會想知道效果。”

封蕭忍俊不禁:“我道你為何銷聲匿跡十五年之久,原來是修身養性去了?”

夜行天嘖了一聲,指尖開始有黑焰跳動。這時候空中落下一枚銅簡,封蕭斂下笑意,微微躬身行禮。

夜行天接過銅簡一看,隨口對封蕭說:“諭主讓我代他向司命問好。”

封蕭身邊隱隱有微風縈繞,不多時清風凝字而下。封蕭見字微肅,冷然道:“司命說問好是不必了,早日找到執劍人才是正經事。”

夜行天似是嗤笑了一下,不過戴著麵具也看不見,他不冷不熱地嘲道:“司命自己手掌萬緣司這麼好的資源卻不用,還賴我找不到?”

又一枚銅簡落下。

夜行天側目看了一眼,上麵就倆字——“道歉”。

道個屁。

夜行天拂袖,焰起,火幡遮天蔽日。

“有本事自己去找,沒本事他管我作甚!”

說罷他袍角生焰,火幡往裡一卷,瞬間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大火之中,徒留一句嘲諷。

“真以為天下緣法是他一人說了算?方才天地異變你可感覺到了?我看他這司命虛位也快坐不穩了!”

*

到萬緣司境內,白琅先回了庫房,因為她要安置楚持離……不,現在是楚扶南。

她一進門就感覺氣氛不對。

鐘離異不在,折流坐在正廳,好像在等她回來。

白琅把楚扶南往自己身後藏了藏,才道:“上人……”

折流沉默不言,臉上也沒有表情,讓人看了害怕。

“我一直擔心你回不來了。”他說。

白琅微訝:“為何這麼說?”

“方才天地異變,很多諭主都應該已經感覺到了。”折流站起身,走到白琅麵前,“幸好你走得快,也幸好化骨獄那邊有幾個比較厲害的器,一般人不敢湊熱鬨。”

白琅目瞪口呆地問:“不是吧,我僭權之後……所有人都感覺得到嗎?”

折流搖頭歎息:“你以後會懂的,有些諭主天權甚偉,三千界一絲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比如擊鐘人?”

折流點了點頭。

“哦,對了,上人,這是楚……”

白琅想把楚扶南介紹給折流,可折流對他根本不感興趣,他隻是皺了皺眉,毫無起伏地打斷道:“我能跟你單獨說嗎?”

“好、好吧。”白琅給楚扶南遞了個眼神,然後跟折流去他房裡。

到房中,折流問她:“你最近有嘗試築基?”

白琅點點頭,把心障的問題稍微講了一下。她覺得自己必須回一趟煌川,再見薑月昭一麵,然後才能真正明白那個心障意味著什麼。也隻有這樣,才能突破他的桎梏,完成築基。

折流沉吟了一會兒,避開了心障的問題,反問道:“你會不會覺得……天權用起來更順手?”

白琅很想說是,但折流對天權態度一向嚴苛,她有點不敢亂講。

“也有些諭主主要依靠天權為戰,如果你不想一再僭權,不如直接修行天權,使其更加強大。”

“原來這玩意兒還能直接修煉?”白琅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把它當作與修真功法不同的體係吧,勤加練習,自然會心有所感。”折流淡淡地囑咐道,“不過不要再僭權,因為天道無常,你永遠不知道一再冒犯會有什麼下場。”

白琅心有餘悸地點頭答應。

聽說天權可以直接修煉之後,她一直心癢難耐,於是以最快地速度前往萬緣司內司把這次的任務報告交掉。

她完成任務的手段特殊,但報告還是照常寫的,無非就是斷舊緣起新緣,斬惡緣鑄善緣。明緣司日理萬機,所以檢驗的時候也通常隻看結果,白琅的結果就是惡緣已斬,很順利地通過了。

她比較在意那個監管人封蕭,雖然斷緣時全程沒見過他,但難保他不會在最後設法刁難。

就算真要刁難,以白琅現在的狀況也顧不上他。

又回庫房,鐘離異已經回來了,正跟楚扶南吵得不可開交。

“小子,我告訴你,你現在不滾出去,休怪我動刀子!”

楚扶南自從離了家就顯得分外孤僻冷漠,他隻淡淡地反問一句:“你誰?”

鐘離異氣得走到折流門口敲門:“上人,上人?你發現沒,我們這兒多了個人!你倒是出來管管啊!這又不是客棧,怎麼白琅一天到晚往裡麵攬客?”

折流的門沒開,白琅的門倒是開了一條縫,玉成音怯怯地躲在門後看著。楚扶南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姑娘,愣了愣就挪開視線不去看她。

“小子,我數三下,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真動手了!”

楚扶南冷笑,腳下跟生了根似的不動。

玉成音害怕地關上房門。

白琅站在門口問:“你跟誰動手?”

鐘離異見她回來,氣極反笑:“喲,老板娘,你可算回來了。我問你,這小子是怎麼回事?”

白琅看了楚扶南一眼,沒有解釋,而是把她從水榭中帶回來的西王金母像塞給鐘離異。她說:“我出了趟門,帶回了楚扶南,也知道了繡姬想跟你說什麼。”

鐘離異接過西王金母像,白琅摸到他指尖有點涼,於是用力握緊,堅定地告訴他:“繡姬還在等你的。”

鐘離異收回手,把西王金母像翻到背麵,白琅在上麵把“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一句話抄了一遍。她的字不算太好,筆鋒圓潤,粘連不多,字字清爽乾脆,在紙上被淚暈開,與歪歪扭扭的妖文倒有點相似。

“你……”鐘離異張了張口,沒有說出太多話,“謝謝。”

白琅在身後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楚扶南看了差點沒憋住高冷表情。

最後鐘離異勉強同意了楚扶南的入住。

白琅給庫房來了個大改修,她和玉成音一間,中間用庫存裡的掛畫和瓷磚隔開,她自己這邊從牆上到地上擺滿了鏡子。鐘離異和折流兩間不動,正廳裡上層分出一個小閣樓和吊床給楚扶南。他在閣樓下開了個洞,可以順著繩梯爬上爬下。

解決好這些,白琅才真正有空坐下了修行。

她感覺有點無處下手。

因為平時修煉都是以真氣為基礎,一個又一個周天地打坐,讓真氣精純壯大。而天權的使用是沒有任何類似“真氣”的基礎的……

“不對。”白琅想著想著就怔住,“世界上不會有任何一種力量,毫無根基而壯大。”

也就是說“天權”的存在也應該有某個基礎。

白琅若有所思地閉上了眼睛,對麵鏡中的她卻睜開了眼睛。她看見自己眉心間有一點微光,即便在沒有燭火照耀的黑暗中也不太明顯。

眉心的位置也就是擎天心經的位置。

白琅在接受涉水人的擎天心經時曾見過它的全貌,看起來就是一卷普通的金色經書,但是上麵寫的東西無論如何都記不下來。

天權的基礎應該就是擎天心經了。

難怪天權可以不斷變強,因為擎天心經是可以吞噬其他擎天心經的,隻要基礎變強,天權自然也可以隨之強化。這就跟修道者不停壯大真氣,到某個臨界點就能突破境界一樣。

她一點點凝視眉心中的亮光,試圖用映鏡的權將它倒映出來。

按照折流所說,她可以真實而完美地映照世界一切,那麼沒理由看不見這卷經書。可是它確實很難被看見,凝視的時間越長,所耗費的精力就越多,短短幾息間白琅就不得不停止映鏡。

她隱約隻瞥見了一行字。

“映鏡人……映鏡則天目生,入鏡為戲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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