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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黏著而上,占據角落,內外合圍,白子深陷其中,已至絕境。

司命雙手交叉,語氣平和,沒有一絲起伏:“我與擊鐘人實力相近,想要的東西一致,所以我們不能合謀。他一定掌握了我不知道的消息,同樣的,我也有未曾對他透露的事。”

換言之,他需要一個可以完全掌控住的諭主為他辦事。

白琅垂首看著桌上的木質紋路,思索這個死局的活路在哪裡。

越危急就越靜,越艱險就越穩。白琅將思路發散到極致,目光微凝,問道:“司命未曾透露的事情是指……您見過執劍人?”

滿室忽然陷入寂靜。

白子離手,局勢看透。

白琅抬頭與司命對視,斷然道:“司命,執劍人曾斷您雙腿。”

白子從斷處開始做活,跳脫桎梏,於九死一生中匆忙出擊,一路沿黑子所造虛勢侵吞而下。大騷動開始,黑棋反被白子所斷,曾料想的黏就並未發生。

良久,司命撫掌歎道:“還說你找不到執劍人?這份探根知底的強權,與擊鐘人相比也不遑多讓。”

這根本不是天權探出來的,是推測出來的。

夜行天找執劍人是地毯式排查,這就意味著擊鐘人並不知曉執劍人身份。聽司命的口氣,他與擊鐘人有過合作,但是並沒有動用明緣司來幫忙尋找執劍人,為什麼?因為他用不著。

白琅第一句問他“是否見過執劍人”就是試探,試探得出結論——司命從頭到尾根本就知道執劍人是誰,而且並不想告訴擊鐘人。

但是這還不足以鎮住場麵。

得到“司命見過執劍人”這一反饋的幾秒內,她需要推演出更縝密具體的結論。

他們是怎麼見麵的?諭主與諭主相見,多半不會是什麼友好的場麵。

夜行天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排查劍修的?近二十年內。也就是說,執劍人在二十年前那段時間裡至少應該在修道界行走過,這樣才可能被抓住蛛絲馬跡。

都說諭主要避四方神的諱,因此無人可用神器。既然沒有人用過,那“劍器”之強到底是怎麼傳出來的,二十年前有誰對抗過執劍人的器嗎?

司命肉身衰敗,這件事情她從未在萬緣司內外聽過風聲,但她能看出司命腿上那個傷絕對不超過二十年。如果把司命的傷與執劍人的出現關聯,就很容易說得通了。萬緣司司命手掌天權,又控製著三千界緣法,四方台下幾乎沒有什麼能夠傷到他們——但是執劍人可以。

於是司命才立即散播出執劍人的消息,然後再假裝成尋找執劍人的一員拿其他諭主當槍使。

這樣的心機真是讓人背後一寒。

司命低笑道:“我確實見過那人……不,準確來說,執劍人就是被我找到的。二十年前我的天權臻於至境,但凡空氣流通之所,無一不在我耳目之下。隻要有心去查,世上所有諭主的身份,我都可以略知一二。”

然後他查到了一位用劍的諭主,這是前所未見的。

“當時是我大意,本來隻差一點就能將對方拿下,最後卻反被劍器斬斷雙腿,肉身受到重創。”

封蕭垂首道:“與諭主無關,是我無能。”

司命搖了搖頭,讓封蕭不要在意。

他對白琅道:“彼時執劍人亦被我所傷,按理說應該是逃不了多久的。可是整整二十年,無數諭主相尋無果,就連明緣司也失其蹤跡。”

白琅疑惑地問道:“有沒有可能執劍人已經死了?”

司命指了指腿上的傷:“我也懷疑過,但此傷未愈,執劍人定然還活在世上。諭主中能以天權查知信息的人很少,若你這次能助我一臂之力,之後的合作也並不是不可能。”

就司命這種半殘狀態都能騙無數諭主給他當刀子的深沉心機,隻要一個不慎重,她丟的就不止兩條腿,還有這條性命。

白琅知道這是與虎謀皮,但她屬於弱勢方,根本彆無他選。

她緊張地回答:“我的天權使用條件嚴苛,如果司命能有個具體的範圍或者目標,然後讓我來驗證,這是最好不過了。”

“自然是有的。”司命笑起來,眼中顏色深鬱陰沉,“當初劍器斷我雙腿,曾笑稱‘若斬齊風花雪月,豈不風流?’如今,拈花人與覆雪人已死,皆為一劍貫頂。接下來你隻需追尋其他幾個天權與風花雪月相關的諭主,多半可以找到那位劍器。”

——若斬齊風花雪月,豈不風流?

白琅知道這場大逃殺中可能有人會為了生存殺人,也可能有人會因為貪欲殺人。但是她還從未想過,有人會為見證一場風花雪月而殺人。

司命從懷中取出一個由綬帶綁牢的信封,然後遞給白琅。

白琅接過,感覺手心一沉,信封裡似乎是玉簡之類的東西。綬帶為絲質,十分精美,上麵用古拙的字體寫著“萬緣皆出法,萬法儘歸緣”,與斷緣司門前石頭上刻的一致。

“萬緣司在司緣人之上還有賞善使、罰惡使,他們可以自由裁定何為善緣,何為惡緣。”

司命咬破手指,將血塗在綬帶之上,它像蛇一樣纏上白琅的手腕,融入血肉。上麵那行字迅速沉在皮肉下,隱約露出點墨色。

“我授你罰惡使之便,你為我逐一排查那些與風花雪月有關的諭主,看看他們身邊是否潛伏著那名劍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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