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以鴆淬毒
返回船艙,白琅告訴折流他沒走錯,這就是往浮月孤鄉去的路。
“你怎麼知道的?”鐘離異奇道。
白琅鬱悶地摸著手心:“因為之前海盜姑娘問過我們一句,‘是不是不懂前往浮月孤鄉的規矩啊’。她看得懂我們的前進方向,是往浮月孤鄉去,而不是從浮月孤鄉往千山亂嶼去。”
鐘離異又一次感慨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這邊正討論著,另一頭的楚扶南和任不寐卻吵了起來。
“這是我的東西,還給我!”
楚扶南手裡拿了個什麼,高高舉起,任不寐圍著他直轉圈,就是搶不到。兩個人爭鬥中還把玉成音撞倒了,她哭著跑到白琅身邊,一個勁兒地抹眼淚。
白琅試圖把這兩個男孩兒分開,但是這倆家夥力氣都特彆大,三個人差點打成一團。任不寐跳起來搶到楚扶南手裡的東西,但是楚扶南不鬆手,隻聽“刺啦”一聲,這東西被撕成了兩半。
白琅定睛一看,發現被撕碎的是一封極為精美的信箋。
信封呈月白色,上麵用細細密密的銀灰暗紋繪著皓月流雲圖。封口處還有深晦隱秘的魔紋,一旦信被暴力破壞,裡麵的內容就自動消失不見。
楚扶南將破碎的信箋往地上一扔,冷笑道:“你的東西?你哪裡拿得出這麼好的東西!手腳不老實了吧?”
“我……”任不寐臉漲紅了,顯得有些心虛。
楚扶南還不放過他:“小偷真惡心。”
任不寐氣得抄起旁邊的笤帚就朝他打去,楚扶南不愛吃虧,立馬撒腿跑了。白琅也沒空管這倆孩子打鬨,她將碎掉的信箋收在自己兜裡,然後把玉成音拉到一邊。
“傷到哪兒了嗎?”
玉成音指了指腳踝。她身上沒有一處不是嬌弱金貴的,隨便一碰就是大片淤青,更彆提被這兩個混小子狠撞一下了。白琅心疼得很,連忙背起她去隔壁船艙上藥。
鐘離異揉了揉眼睛,看向白琅離開的地方:“我方才是不是在信上看見月聖印了……”
折流沒有回答。
鐘離異再回頭,發現他手中虛握劍影,劍尖直指他喉嚨。靈虛門的劍向來從天地之勢,隨便一指都讓人覺得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人一把劍,而是無極天地,浩蕩時空。
“仙魔境的事情你知道得還挺多。”折流淡然道。
鐘離異不在意地笑道:“我就愛聽這些閒文軼事。”
折流將劍尖逼近一步,鋒芒愈發驚險:“三劍斷九陽可不是閒文軼事,月聖印和妙通五行術也不是。”
鐘離異看了眼自己脖子上的劍:“上人想說什麼?”
“方才那位諭主為你所傷,創口染權鴆,是為罪器。說吧,誰派你來的?”
鐘離異聽見“罪器”一言,就知道自己已經暴露,看來折流知道得比他想象中還多。
他笑道:“彆說這麼難聽啊,就不許我幫白琅做點義務勞動?我還挺喜歡她的。”
劍尖再近,這次直接在他喉嚨上留下一道血線。不過這道血線迅速愈合了,周圍沒有真氣覆蓋,速度快得不像常人。
“果然是有雇主的。”折流眉頭微皺,“說出是誰,否則休怪我拔劍。”
鐘離異知道他說的拔劍不是掐劍訣成劍影,而是要煌川出鞘。
“哎,等等,彆衝動!”鐘離異從懷裡掏出一條帕子,正是繡姬繪了西王金母山門的那條,“雇主是這位,委派之事也與神選無關。我幫白琅真的是義務勞動,沒彆的意思。”
折流還皺著眉,似乎在考慮他話裡有幾分可信。
鐘離異見他猶豫,反笑道:“上人都不想想怎麼彌合跟白琅的關係,反倒追究起我來,也是心大。你不會真的又想弑主吧?”
“我說過不會對她做這種事。”
鐘離異攏手入袖,又笑起來:“這話你不跟她說,跟我講了有什麼用?我看白琅信風央都比信你多點,就風央那副漏網之魚的猥瑣樣,還真好意思在背後編排你。”
他笑意極冷,想起風央在劍窟裡踩他那腳,恨不得把他從棺材裡拖出來抽筋鞭骨。
折流依然不語。
鐘離異大大方方地用手指撥開他的劍,轉身從容離去。
“罪器還挺好玩的,上人你什麼時候隱忍不下去,可以去九諭閣找我們。”
九諭閣,與千山亂嶼、萬緣司並列為三個中立境,是傳達四方台諭令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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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船上,尹時清低頭檢查屠廿六的傷口,柳十三遠遠看著,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