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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台上台下

大漠之中,無儘風沙起,萬裡白骨生。

唯有一處定如風眼,不見黃沙,隻見青天,那就是佛塔的頂端。

塔頂站著兩個人,一個白發華服,腰係黑紅綬帶,手執雪色銀尺,腰以下有風成尾,如鮫人而立。另一人站得靠後,是個麵貌清秀的少女,略帶羞怯,但不曾退縮。

“封蕭。”司命低喚一聲。

白骨之中有人影浮現,眨眼就到了他跟前。

“是?”

“傅蓮仙可以死了。”

“是。”封蕭遲疑著看了一眼紀雅之,問司命,“我對付傅蓮仙,那您要……?”

司命指尖掠過手中銀尺,笑道:“雅之出戰吧,她也該試試手了。”

紀雅之心裡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第一次試手就用月聖,這門檻可太高了。

封蕭領命應戰。

下方白骨終於堆壘至高空,一隻隻骨爪伸出,爭先恐後地撲向拱衛月聖的銀蓮花。銀蓮幻影中時而可見傅蓮仙身影,但等骨爪伸過去,他又會消失。於是封蕭選擇直襲月聖,因為打在傅蓮仙身上,他可以避,但打在月聖身上,他無論如何都不能避。

果然,不多時傅蓮仙就被逼現形。

他雖然被動,卻不顯狼狽:“化骨獄這次是鐵了心要跟萬緣司站?”

封蕭淡然道:“神選的事情,你扯什麼十絕境。”

傅蓮仙看得清局勢,冷笑道:“少來,你借你諭主的力量擒得衣清明,幫化骨獄戰退天殊宮,不就是把神選跟十絕境的爭端綁上一條船嗎?我不知化骨獄無定主是怎麼想的,但是朝稚司命一統絕境野心猶在,你不會不懂。”

封蕭這次沒有回他,隻是周圍白骨異象更加凶險可怖。那些堆壘而起的屍骨上都浮現出各色魔紋,身上氣息一口氣壯大好幾倍。

銀蓮花朵朵似刃,亂花飛去,斬成銀屏光幕,周圍白骨近不得分毫。但藏身花中的傅蓮仙知道,這是消耗戰,封蕭召化白骨無數,經得起耗,他可就不一定了。

一具百米高,背生雙翼,渾身似玉的白骨直撲空中月聖。

傅蓮仙飛身掠至跟前,雙手抵住白骨額頭,交觸之地萬千蓮開。整具白骨瞬間被花葉織纏,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轟然巨響。

傅蓮仙一現身,封蕭立即逼近,抬手就是一道白骨刺。骨刺一化二,二化三,到傅蓮仙跟前時已經化作一張犬牙呲互的猙獰巨口。傅蓮仙背後就是月聖,所以不能躲,隻能以攻克攻,再開千葉蓮,和封蕭真氣對撞。

這次正麵碰撞之後,雙方都是緩了口氣才重新開始。

再過一招,傅蓮仙意識到不對:“朝稚有傷在身?”

他擅守不擅攻,可對撞之後的那一擊,居然跟封蕭拚了個旗鼓相當。這說明封蕭在真氣對撞之後調整得沒有他快,同時也意味著,他的諭主朝稚司命很可能身負重傷。

封蕭冷然道:“你覺得他有傷,你就能贏我?”

傅蓮仙粲然一笑:“畢竟是消耗戰,你諭主傷重,你有傷也恢複不過來,那我自然就贏了。”

“我為何會有傷?”封蕭還是一副冷肅的神情,他背後有骨翼破體而出,上麵布滿了細密漆黑的銘文,“你也不是夜行天啊,就這麼自信能破六銘隱文?”

他背後白骨削尖,隱約成劍形,幾次打亂排布後竟成劍陣。

傅蓮仙一直想著化骨獄的功法就是擺弄死屍,沒想到封蕭這家夥還兼修煉體、劍道。他隻能稍作退勢,避開劍陣鋒芒,心中越發覺得棘手。封蕭攻守兼備,比較穩定,如果能在攻勢上碾壓他,應該很好對付,但傅蓮仙偏防守,根本攻不破。

他回望一眼月聖,那邊黑雲籠罩,戰況不明。

傅蓮仙隻能咬牙告訴自己——不管怎麼樣都得撐下去。

而黑雲之中,形勢同樣一觸即發。

司命帶著紀雅之立於半空,麵前黑鱗巨龍躍躍欲試,但不敢隨意上前。

司命抬袖掩唇,咳嗽一聲道:“套話說多了有點煩,不過我怕你不了解我的習慣,還是再說一遍。交書不殺,交器不殺,交權不殺,如何?”

“朝稚,你這般行徑,就不怕得罪台上?”

聲音乍一聽像是這頭黑鱗巨龍發出來的,細看才發現,龍首上還盤踞著半個人影。這人青年模樣,麵容粗獷,皮膚微黑,長發如雲,手中拿一串佛珠,下麵半截身子全部沉入黑鱗巨龍額頭。

司命笑了起來:“同為台下客,你與我論什麼台上?”

麵目猙獰的巨龍發出一聲咆哮,龍鱗倒豎,聲音震耳欲聾,蕩開一圈圈波紋。這股音波到司命麵前就消散無形,他身後的紀雅之鬆了口氣。

司命側目看她:“雖說我不要求你跟月聖一戰,但你躲在我後麵,還各種提心吊膽是幾個意思?”

紀雅之尷尬地吹捧道:“諭主神恩浩蕩,神威無量……”

司命歎了口氣,沒多說她。

他祭出手中雪色銀尺,一道道清輝灑下,周圍黑雲如冰雪般消融。一股清風繚繞在他和紀雅之周圍,氣息夾著春草的微澀與秋實的芬芳,讓人覺得心情舒暢。

黑龍再度發出咆哮,從張開龍口中可以隱約看見赤紅火光呈螺旋狀彙集。

紀雅之這次終於鼓起勇氣站出來:“司命小心。”

司命又歎一口氣,把她拉開:“你還是躲我後麵,給我加加油算了。”

他抬手一招,空中銀尺瞬間變大,遮天蔽日。尺上灑落的清輝帶有難以形容的純粹感,將一切不潔之物洗淨,還瘋狂地排斥著非同種的真氣。很快,在它的覆蓋下就隻剩司命與紀雅之能夠從容站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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