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千古一人
文始殿正上方有個匾額,寫著“千古一人”四字, 字跡雖然潦草, 但筆力十分驚人。白琅細看發現落款竟是“太微”……所以這家夥寫了塊“千古一人”的匾給他自己?
入殿後, 太微在匾額下的紫金聖座上坐下。
聖座高大威嚴, 他身材纖細,表情隨性,看著有點不搭, 直接把他那身衣服掛在聖座上看著都順眼些。他伸出根小指,非常嫌棄地指著白琅, 問折流:“這是你誰?”
“諭主。”
太微搖頭道:“真隨便。”
白琅看了一眼折流, 白衣勝雪, 清風明月,寒澗幽流,見之忘俗。再看看她自己,站在殿中微渺如塵, 好像確實選得有點隨便。
“不想等了。”折流聲音平靜,眼神不曾與太微接觸。
“是不是傻?”太微笑起來, 他笑容比琢玉還可憎, 怎麼看都有種建立在折辱他人之上的微妙快樂,“你自己是塊捂不熱的石頭,還找個跟你一樣木的。等一萬年後我再來看你們倆, 估計牌位都平行並立,拿頭去贏那些心靈相通的主器啊?”
他訓斥折流的時候,那種“長輩”氣場瞬間就出來了。
可是折流隻回一句:“再看吧。”
白琅忽然發現, 折流雖然交流能力很差,但總能完美結束任何一個對他不利的話題。
太微似乎也很不喜歡他的說話方式,點點頭就開始講另一個話題:“煌川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天殊宮與化骨獄戰事吃緊,魔軍不久前全麵撤離仙境。不過你坐鎮煌川,什麼都不回報就跑了,現在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形勢所迫。”
太微氣得抓斷了聖座扶手:“滾滾滾,你還是隨便找個道場呆著吧,彆來礙我眼了,跟你說句話我能夭百年的壽!”
他把那個斷掉的扶手隨便一扔,白琅感覺牢固恢弘大殿晃了一下。
折流忽然拔劍立地,單膝下跪:“此行還有一事相求,如果門主答應,我自可離去。”
白琅感覺有股傾天劍意像脈絡似的從他劍尖上冒出來,向四麵八方散去,眨眼就覆蓋了整座文始殿。他身上有呼吸心跳,這種動靜連著劍意脈絡,整座大殿都像一顆心臟似的微微震顫著,撲通撲通,讓人窒息。
太微從聖座上跳了起來,臉色一沉,很快又恢複平靜。
“好好好。”他不看折流,反倒看著白琅,拂袖挑眉道,“小姑娘,你很好。”
白琅有點茫然。
太微撫掌大笑,問她:“你可願拜我為師?”
啊?
之前折流確實隱約提過,隻要在太微上人身邊,琢玉就不敢拿她怎麼樣。可太微上人是靈虛門掌門真人,仙境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她真能這麼輕鬆就抱上這根大腿?
“我答應……”的話要付出什麼代價嗎?
後麵的話還沒問出來,太微就隨隨便便地點頭了:“行吧,那你就是我第十萬零一個徒弟了。”
這師門還真有點龐大。
太微一臉“你占了大便宜”的表情:“等哪天我死了,我的秘藏法寶、畢生所學,甚至是這個靈虛門,都可以給你。”
折流悄悄告訴白琅:“這話他跟所有徒弟都說過,我覺得他是認真的,隻不過沒有哪個徒弟能比他活得長罷了。”
……
“我需要付出什麼?”白琅覺得就算是“第十萬零一個徒弟”也來得太簡單了。
太微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陣,似乎有點想笑:“你有什麼?權、名、利,甚至是色……”
他說到最後一個的時候,白琅神情微動。
“色嗎?”太微感興趣地說,“師徒背德好啊,其實這種關係我並不介意。”
白琅尷尬地擺手:“不是,我就是覺得……**交易的話……上人你好像比較吃虧……”
她清楚地聽見旁邊折流沒忍住笑了一下,然後太微臉就黑了。
他拂袖對折流道:“你先下去,我有些話要跟十萬零一說。”
折流收劍告退,大殿門一關,白琅立刻慌了。
太微也不說話,就盯著她看。白琅覺得他眼神極為深邃,好像能從她的每一寸皮膚下讀出因果,看見萬般緣法,千種際遇。
白琅覺得不自在,沒話找話地問:“那個……師、師徒……背德,不是真的……吧?”
太微給她氣笑了,罵道:“放屁,我門徒十萬,就是想睡也睡不過來!”
白琅鬆了口氣。
“折流挺好的。”太微忽然說,神情和訓斥折流時完全不同。
“剛才不是說……不合適嗎?”
太微搖頭:“他能挑到比你好很多的,但是對你來說,他基本就是最佳選擇了。”
白琅不明白他為何這麼覺得。
太微從聖座上走下來,近身時幾乎沒有壓迫感,和折流重傷後清氣外泄的感覺完全不同。
他笑道:“你這人比較被動,所以絕對不能要個太有想法的器。而強器之中,折流這類的傻子是可遇不可求的,你是聰明人,用你的意誌去主宰他是件容易的事兒。如果你偏要考慮他的想法,事情就會複雜很多,因為他沒那麼好懂,懂了也沒點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