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永生 是誰在托人講故事(1 / 2)

降穀零在黑衣組織臥底了五年。

身為臥底, 自然要有自己再也回不去光明的自覺。

這五年裡,他做足了自己的心理準備,為了獲得琴酒等人的信任、為了最終消滅組織, 他接下不少任務。

有過在心底說對不起的目標, 也有聯合公安險之又險地救下過某些人,更有自己愧疚一輩子卻不得不失去的摯友。

降穀零當然清楚組織的真正目標,一個試圖貫徹長生不老這種反人類目標的恐怖組織。

想到這裡, 波本在自己的心中笑了一下。

悵惘、諷刺。

他沉沉地注視著那份員工餐,基地當然不至於連飯都吃不上,像波本這樣的代號成員更有著自己的休息室,就是休息室裡有不少監控和監聽設備。

長生不老, 其實仔細一想, 這怎麼會是反人類的目標呢。

那麼多的人想要突破壽命的限製永遠地活下去。

這也是為什麼黑衣組織能夠在日本甚至全球擁有那麼多明裡暗裡的助力, 因為地位再高的議員、再怎麼清廉的社長,心中都對死亡有著和街邊乞丐那樣如出一轍的恐懼。

降穀零也知道組織一直在做著人體實驗,最早的時間甚至能從宮野愛蓮娜夫婦那一代開始追溯。

但這是第一回如此近距離地看見這一幕。

他以為自己在黑衣組織裡已經被打磨得沉穩的心態,不會再因為人性與黑暗的慘劇而受到任何動搖,然而等到了真的看見這一幕的時候。

他發現自己還是降穀零。

*

“這種隨便一個護士都能做的工作,竟然還要我們這樣的人來親自動手。”

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A端著一個托盤,跟自己的同伴不滿地申訴。

後者, 也就是研究員B安撫道:“唉,畢竟是......的重要級彆, 除了挪用的那部分, 還有一部分也是我們的實驗材料啊,就當是自己在做實驗了。”

研究員A顯然怨氣很大:“每個月都要來這麼一回,檢測又檢測不出來什麼東西,我提出調往銀色子彈那個組的申請又一直不讓通過。”

在這種做不出實驗結果的項目組裡待著, 有什麼前途啊。

研究員B似乎比較佛係:“至少這邊有成果啊,那一組原來的研究員出事了你不知道?留在這邊至少安全,而且子血回流也不算完全沒研究價值,美國那邊不是很多富豪都在這樣做嘛。”

他停頓了一下,放輕聲音:“你有沒有聽說過十年前——”

研究員B突然抬頭看了一眼外麵,把同伴嚇了一跳。

“你看什麼呢?”

研究員B鬆了一口氣:“忘記這回的觀察員換了一個人,不是琴酒大人了,不然被看到我們在實驗室裡聊閒天,肯定會被罵一頓。”

研究員A切了一聲:“外麵又聽不見裡麵的聲音,他們也就隻能負責盯著我們不做多餘的事,問起來我們肯定是在討論正經科研項目啊。”

“實驗體現在是全麻狀態,你彆自己嚇自己。”

站在全透明實驗室外的波本正看著側臥姿勢的少女,全麻狀態下,對方和緩地閉上雙眼,對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沒有察覺。

但是波本清楚,等到對方從全麻狀態下醒來,多處骨髓穿刺的疼痛會伴隨她好幾天。

而且很明顯,那些穿刺的傷口重重疊疊,讓人忍不住去猜想——

從十年前就開始了嗎?

也許沒那麼早,因為烏丸綾乃身份證明上寫的是十九歲,或許會往後推延幾年,頻率也不如抽血檢測那麼高,但無論如何,這種項目放在少女身上,都讓人懷疑她是怎麼一直活到這個年紀的。

安室透避開和研究員的對視,能夠讀懂唇語是他了解情報的小技巧。

確實要慶幸一下這群研究員的警惕心堪稱為0。

“你快點說,十年前怎麼了?”研究員A催促道,“我聽說實驗體和那位大人有著關係,該不會是十年前為了這個項目專門培育出來的吧。”

有錢人真可怕啊,研究員A在心底默默地想,在這種事情上竟然比他們專門的科研人員還要不講人性。

他肯定不會專門培育一個孩子出來作為供體。

研究員B的年紀顯然要更大一點,這也讓他嘴裡說出來的話,會更具有說服力和可信度一點。

鬢角已經染白的中年人伸手去調試儀器,正麵對著窗外的玻璃窗,嚴肅的神情完全看不出來是在說閒話,這副模樣讓想聽八卦的研究員A都看得忍不住有點想笑。

前輩對著觀察員裝模作樣的時候,演技好得能進演藝圈了吧。

研究員B拿起試管,望著少女纖瘦的身體,心中暗暗一咬牙,下定決心,若無其事地說起了那個隱秘。

“銀色子彈的項目曾經一度接近過成功,但伴隨著一場大火,那兩位科學家夫婦葬身火場,所有的資料和成果都付之一炬,那位大人再怎麼震怒都無濟於事。”

當人無比接近過成功時,才會對觸手可及的失敗更加難以忘懷。

“沒有人能夠看得懂實驗的思路,唯一有可能繼承那對夫婦天賦的繼任人又還年輕,所以那位大人據說將目光放到了那些科學不能夠解釋的地方。”

“蛤——?”研究員A不可置信地打斷,“前輩你在說什麼都市神秘故事嗎,這種傳聞一聽就是傳聞吧。”

研究員B聲音中透露出隻有自己才能察覺出來的顫抖:“真是個傻小子,不然你以為為什麼你能夠進入這種項目呢?能夠為那位大人工作的,無疑不是業界有地位的人。”

“你忘了嗎?”

“十年前那場著名的空難,一大批業界有名的科學家在空難中喪生,包括我的老師,被稱之為生化界的日全食。”

研究員A有點害怕起來,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害怕。

他結結巴巴地開口:“前輩你也說了,那是空難,是一場意外啊,不然難道會是上帝召見他們嗎?”

研究員B猛然抬起頭,猩紅的眼睛饒是外麵聽不見聲音純靠讀取唇語的安室透都嚇了一跳。

“那不是意外!”

中年人深呼吸,沉痛的聲音裡藏了很多辨彆不出的情緒:“那不是意外。”

研究員A不敢接話,他又不是傻子,已經能夠意識到再說下去可能自己就要聽到什麼不得了的驚人傳聞了。

但都到了這份上,研究員B也沒有什麼不敢繼續說的了,他會完成那個秘密指令。

“那位大人不知從何處獲得了一樣神秘物品,據說能夠完成任何人許下的願望。”

“能夠檢測得出來那個杯子上有非常強的能量波動,但沒人能夠判斷出來是什麼材質。”

研究員B話風一轉:“你知道巴黎的那座聖心大教堂嗎?”

他沒有等待任何回應,而是自顧自地講下去:“聖心大教堂,顧名思義,裡麵藏有一個寶貴的聖器。沒錯,在聖母像的金色底座中,藏有耶穌的心臟。”

話題顯然越來越玄幻了,但研究員A莫名其妙地放鬆下來。

前輩肯定是在講恐怖故事逗自己玩吧哈哈,這些事情,怎麼可能關聯到一起嘛。

年輕的研究員拚命地在心底安撫自己。

中年研究員繼續說道:“心臟或許已經在千年的時光裡化為浮沫,但不可否認的是,底座中藏著這個神秘的杯子,光潔如新。”

研究員A呆住:“這,這不可能吧,聖經故事中也沒有和杯子能夠聯係到一起的啊,要說是霍格沃茨的火焰杯都更有道理,而且、而且能夠把裡麵的東西拿出來,說不定這玩意就是彆人放進去的呢!”

研究員B搖頭:“誰知道呢,畢竟也不是我們的人拿出來的,那位大人也隻是充當了一位買家。”

能夠讀懂唇語,安室透卻覺得自己越來越迷茫,他甚至也覺得裡麵的人在聊一些新奇的異聞。

聽到疑似組織在巴黎聖心大教堂動手腳的時候還嚇了一跳,沒想到組織十年前在全球範圍內都有這麼大的能量,不過是買家的話,似乎就能理解一些了。

畢竟很多人都會覺得這種“光潔如新的杯子”不可能出現在裝有聖心的底座裡嘛,肯定跟研究員A一樣,認為已經有人在前麵動過手腳了。

這樣一來,價格自然不會太高。

研究員B轉回正題,他抿了抿乾涸的唇:“在所有人都探查不出來的情況下,那位大人因為心中與日俱增的恐懼,對於死亡即將到來的恐懼,終於下定決心,向聖杯許下了長生不老的願望。”

“願望實現了?!”

研究員A驚叫一聲,隨即又覺得不可能,如果真的實現了,他們也沒必要在這種地方繼續工作了啊。

“實現了一半,”中年人沉痛地說,“那枚小巧精致的杯子湧現出了無窮無儘的黑泥,將在場的所有人吞噬淹沒,所有人,指的是基地裡的所有人。”

安保、外勤、內勤、後勤......他的老師、一些組織成員的父母親眷。

“隻有許下願望的人得已存活,殘留的片段影像被封存,所有被黑泥吞噬的人也有了自己的死法,那場空難中葬送的飛機以及機上的乘客,是機長開往死亡的最後一趟航班,是載著亡魂的空機!”

年輕人茫然起來:“什麼叫......實現了一半?”

中年人嗤笑一聲:“你還沒明白嗎?”

他伸手指向側臥沉睡於全麻中的少女:“這就是那永生願望的一半啊。”

都市傳聞的走向變得驚悚。

川崎綾乃也從可憐的人變成實驗體,再從人造物變成神造物。

安室透的心中可謂是波濤起伏,不可思議裡摻雜著質疑和茫然。

對於這樣的故事,最多的肯定都是質疑,研究員A也不信:“有這樣的神秘力量,直接讓那位大人永生不好嗎,還非得這麼折騰一回,我看實驗體的各項記錄也不像是神秘造物啊。”

中年人的臉沒有任何神情:“所以我說這是聽說來的傳聞嘛,也許實驗體確實是那位大人的血親呢,或者是某個能夠完美配型的陌生人。”

研究員A思來想去,都覺得這是前輩開玩笑一樣說出的傳聞,他很快忘記了這件事。

或許是潛意識逼迫自己忘記,人總是有著某種刻在基因裡的自保本能。

但是安室透忘不掉。

回到休息室後,波本的多疑湧出平靜的水麵。

他不信,倒不是不信這番話的真假,而是不信這是如此恰好地被自己聽見。

既然是在基地裡待了十年之久的老人了,不至於還在某次工作時藏不住話,而且聊得還是這種比較隱秘的重要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