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遠遠,我們一起睡覺吧。”
遠遠忽然劇烈地咳了一下,咳得臉泛紅。
小溪疑惑地看向他。
遠遠彆過視線,燈光下玉白的皮膚上紅色一點點蔓延。
【遠遠心情值+3。】
原來是真的想一起睡覺啊。
莊溪把畫摘下來,笑眯眯按下開關,小人動了一下後,把小人放在枕頭邊,那個有一個糖果大小的小枕頭,和一個小被子。
莊溪給小人蓋上小被子,對他比劃了一個晚安,真的非常晚了,他們該睡覺了。
看到他躺下之後,小人翻了個身,握住了莊溪的頭發。
莊溪關了燈,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高考結束後這些天,本該是好好休息,徹底放鬆自己的時間,可是莊溪從高考開始那天起,就一直緊繃著,一刻沒放鬆過。
高考,被打,家被砸,調解,調查,和律師溝通,一直到判決。
他睡得很沉,所以小人從床上爬起來,他一點也沒察覺。
相框隻是被他摘下來放到書房去了,要他砸和踹是不可能的,那是大不敬。
小人顯然知道這一點,他輕手輕腳地從床上下來,自己穿上鞋子,在床底看看,桌底看看,略微滿意,沒在臥室裡。
悄悄打開門,小人貓著腰,離開了臥室,在客廳檢查一遍,下一個地點去書房。
書房的桌子底下,一塊布可疑地遮蓋著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麵無表情的臉上顯現出一絲冷酷,好像捉到了敢跑到上將府的敵方暗探。
不止如此。
野男人。
小人掀開桌布,果然看到了狗東西的照片。
關上書房的門,隔絕聲音,小人氣勢洶洶地走到書桌前,將照片拖出來,這次他沒有再哐哐砸,而是像文明人,找到開關,把相框打開,拿出了那張照片。
小人在照片上踹了兩腳。
把自己肚子裡的氣踹出大半後,小人托著照片開始撕,撕得粉碎,一起放進垃圾桶才滿意。
小人如巡視完自己領地的國王,心滿意足地回到那個屬於自己的位置。
一室昏暗,窗外的微風吹起窗紗,泄露一角星河璀璨,就著這一縷月光和星光,小人細細地打量著睡夢中的人。
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神奇,不是好看就是神奇,自然的神奇,命運的神奇,就像長在他心窩上的。
他上輩子是不是被挖心而死的?
他心被挖走了,上帝用他的心做成一個小人,小人長大了就是眼前的樣子。
小人軟軟地倒在莊溪的脖頸處,像之前那樣,伸開手腳抱住莊溪的臉,這次避開了要呼吸的鼻子,依然緊緊黏在臉上。
這才屬於他的位置。
睡夢中的人應該是覺得不舒服了,他無意識地伸手要扒拉臉上的東西,小人用臉蹭蹭他的手指,那好看的手摸了摸臉上的小人,又放下了。
小人在臉上轉個圈,臉上伸到耳朵處,輕輕吻了一下。
你要等著我。
一定要等著我。
我知道你最想的事什麼。
月光如洗,一室靜謐。
莊溪一夜睡得都很沉,難得沒有學習任務,也沒有心事,這一覺睡得第二天十點。
睡得懵懵的,莊溪坐在床上看看時間,不知道還要不要吃早飯,還是直接吃午飯。
坐了一會兒,莊溪再度倒在床上,蹭蹭枕頭,磨磨蹭蹭地起床。
咦,不對,小人呢?
莊溪在臥室找了一圈,打開光腦正想叫遠遠,門鈴響了。
門口的顯示屏上是莊溪非常熟悉的三個人。
換了一身衣服,莊溪打開門,請淩簽、戚雪楠和淩彥華進來。
三個人臉上都很尷尬,唯一在笑的淩簽,笑容僵硬,聲音乾啞,“溪溪,我們帶彥華來給你道歉。”
和睡飽的莊溪不同,三個人眼下烏黑一片,神情憔悴。
莊溪隻認真打量了戚雪楠。
以前無時無刻,哪怕住在這個小房子裡時,她也保持精致的妝容,而現在她的嘴唇乾到起皮,即使口紅也遮不住,眉毛畫得一高一低,連粗細都不一致。
衣服上褶皺很多,似乎是一夜都在穿著。
莊溪側身請他們進來。
這個房子還不如他們住的彆墅裡的一間臥室大,可以裝滿陽光。
客廳正對著陽台,兩層窗簾都拉到兩側,陽光傾瀉而入,薔薇花爬滿陽台的圍欄,微風吹拂著輕紗,送來陽光和花香。
被撕壞的字畫重現換了,上麵點點輕淺的粉和外麵的薔薇交融,鮮花和閒情連載一起,慢悠悠的美在小房子裡發酵。
時隔多年,戚雪楠再次仔細觀察這個房子,覺得那麼陌生,陌生到沒那麼可怕和黑暗。
他們坐在陽台前麵,這裡有相對著的兩排沙發,中間是個小桌子,他們相對而坐,莊溪一人坐在一邊,他們三個人擠在另一邊。
開口的還是淩簽,他推了一把淩彥華,“快給你哥哥道歉。”
淩彥華站起來,莊溪能聽到他壓抑的喘息聲。
給莊溪道歉,對於淩彥華來說,比被狠狠地打一頓還難受,應該是他人生中最不能接受的幾件事之一,即便是這樣,他也站起來了。
隻有一天,現實就教會他太多事。
這件事給他的教訓,大得他承受不了,能將他徹底摧垮。
他站著許久開不了口,淩簽推了他一把,連戚雪楠也推了他一把,戚雪楠這一下好像摧毀了他的心裡防線,莊溪平直的視線裡,淩彥華的手攥得緊緊的,用力到青筋暴起,止不住顫抖。
顫抖的不止是手。
莊溪抬頭,看到他緊閉著的眼睛,閉得太緊,眼尾被壓出一抹濕意,醞釀著道歉的話語。
他現在更像是要咆哮大喊。
他還沒哭出來,戚雪楠先哭了,在她心裡,這對淩彥華是難以承受的委屈。
雖然隻是對另一個兒子道歉。
淩彥華還在醞釀,莊溪不緊不慢地等著,他端著水杯小口小口地喝水。
“啪”的一聲,寬大的手掌甩在稚嫩的臉頰,打臉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靜謐。
“你做什麼?”戚雪楠慌忙站起來,又心急又心疼,貌似瘋癲,“你怎麼能打彥華!”
淩彥華臉上當即出現一個紅色的手印,比淩簽的眼眶還紅。
他也心疼,他如珠如寶地養大的唯一的兒子,他想到如果淩彥華能態度友好地給莊溪道歉,他就不用打這一下了,可他現在這樣,必須要有一巴掌給莊溪消氣。
在學校時,莊溪也被打了一巴掌。
“你說話啊!”淩簽厲聲對淩彥華說:“給你哥哥道歉不知道嗎?”
“對、對……”淩彥華用手遮住眼睛,也壓不住他的哭腔,“對不起。”
“對不起,是我錯了。”
“對不起,我不該拉著你不讓你去高考。”
“對不起,我不該打碎你的花瓶,撕壞你的字畫。”
第一句開口後,後麵就如泄洪般噴湧而出,這是淩晨三點,聯係了無數個人,算了一筆筆賬,走投無路的一家十幾口人逼著他一遍遍背出來的。
如果莊溪還不滿意,後麵還有,他要一直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撕你的作業。”
“對不起,我不該因為嫉妒砸你的頭。”
“對不起,我不該半夜把你趕出家門,鎖在門外一整夜。”
“對不起,我不該把你推到隻結一層薄冰的河裡。”
“對不起,我不該汙蔑你偷爸爸的錢。”
“對不起,我不該在學校傳你是私生子,是小偷。”
“對不起,我不該找人在學校欺負你。”
“對不起,我不該……”
淩彥華已經滿臉淚水,他哭著誰不出話,這是他人生中最狼狽的時刻,自尊被人踩在腳底下,是最為致命的打擊,以後人生再長,他也忘不了這一刻。
這將是他一生的陰影。
戚雪楠彆開眼睛在抹眼淚。
莊溪恍惚地覺得他錯了。
曾一度,他告訴自己,戚雪楠是因為錢才跟淩簽在一起的,她嫌棄爸爸沒錢,她想要更好的生活,所以她跟淩簽在一起,生下了淩彥華。
他腦海裡還冒出過一個可怕的想法。
她媽媽會不會認為他現在很有錢,而放棄他們來找自己。
原來,不止是錢。
戚雪楠真的很愛很愛淩彥華,是真的嫌棄他,後悔生了他。
她哭得那麼傷心,她那麼心疼。
“溪溪,對不起,也是我們當時疏忽,讓你受委屈了,希望你能原諒我們。”
淩簽在他麵前弓著腰,“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親人,你應該不會讓我們進監獄或流落街頭吧。”
莊溪打開光腦,裡麵有他早就輸入的字,他按了一下,一句句轉化成語音。
“所有的花瓶和字畫我都送到科學院裡,他們修複好後,你們取來或賣或留著,都由你們決定。”
“剩下的賠償金,分十年還,一年一億五千萬。”
戚雪楠以為後麵還有,結果到語音到這裡戛然而止,“就這樣?”
莊溪看看他,低頭打字,“今年你們先湊夠一億五千萬,現在住的房子和自己的公司,必要的這兩樣的應該能保留住。”
其他的,應該是保不住了,但是和莊溪也沒關係。
還想怎麼樣呢?
戚雪楠還想說什麼,被淩簽拉住了,“謝謝溪溪通融,我一定努力賺錢,不管怎麼樣每年也湊夠錢還給你。”
確實傷筋動骨,可至少能抱住命脈。
淩彥華剛才哭得顫抖,剛剛緩解一下,聽到莊溪的話又開始顫抖起來。
他都這樣了,就差跪在地上讓莊溪踩了,就換了這樣的結果?
他們家最好的時候,一年也就賺一億,現在要他們家拚死拚活地給他賺錢,一分錢都不能花,讓他過上最富有的生活。
為他拚命十年。
十年。
淩彥華咬著牙,身體要被怒火燃儘,還是沒忍住開口,“你知道一億五千萬有多少錢?”
莊溪回複,“我不知道一億五千萬是什麼樣的概念,我知道這是你花掉的。”
“這一億五千萬,是免你淪落街頭去跪著要飯!”這話是淩簽說的,他現在對這個兒子又是氣又是恨,夾雜著一些心疼,現在才開始反思自己,怎麼養出了這樣一個看不清現實,隻知道坑爹的兒子。
“是免我們一家去戰爭星球過活!”
淩彥華和戚雪楠閉上嘴巴,兩人怔怔地說不出任何話,在淩簽的厲斥下,好像終於要走進現實。
房間內再次陷入安靜,陽光比開始時還要明媚。
“我心中最帥的人是林上將。”
“我心中最帥的人是林上將。”
“我心中……”
這樣安靜又悲憤的時刻,一句又一句“我心中最帥的人是林上將”從莊溪的光腦中響起,對麵三個人臉上全是茫然。
莊溪手腕顫抖,臉一下就紅了。
躲在沙發下早就被黑氣包裹的小人,差點又氣暈。
莊溪急急忙關掉光腦,可是信息、語音和通話視頻一條又一條飛速地向外蹦,莊溪連點都點不開。
高考後第七天,上午十一點,成績查詢通道開放,前幾名的成績公布。
莊溪的光腦爆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