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1 / 2)

第76章

第76章

宸宸跑走了,小溪腳下鮮花七零八落,眼前一個亮晶晶的記憶碎片。

【是否查看宸宸的記憶碎片?】

【是】

【否】

小溪沒顧得上係統提示,他著急舉目四望,不知道宸宸躲到哪裡了。

宸宸最後的表情紮在他心裡,他心裡悶痛,當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宸宸在那時兀自跑進夜色裡。

他彎腰把地上鮮花一枝枝撿起來,抱在懷裡,走到一個樹林外一個石椅前,虛虛地坐下,點開那個一直跟著他的記憶碎片。

晶體炸開後,碎末組成的畫麵映入眼簾。

一個高大俊美的男人,從一輛通體漆黑的車上走下來。

彆墅前的傭人恭恭敬敬地為他打開門,迎他回家。

男人走過美麗的花園,來到客廳,一邊喝茶一邊點開電視節,電視節目中和主持人對話的人正是他自己,他坐在主持人麵前分析著娛樂行業的發展前景,自信沉穩。

小溪眼裡露出些疑惑,不知道這是誰,不明白為什麼要看他,宸宸呢?

他心裡剛生出這個疑惑,畫麵裡很快就出現宸宸了。

男人剛喝完茶,放下茶杯那一刻,傭人端著餐盤放在他麵前,上麵是一碗粥和一杯白水,男人端著它們,走到了地下室。

小溪的視角跟著他,他推開地下室的門的一瞬間,瞳孔微縮,雙手緊緊攥在一起,心裡生出濃濃的憤怒。

他第一眼見到的月光小人,乾淨寧靜的宸宸,細白的腳脖上拴著一條細細的鎖鏈,沒有衣物遮蔽的上半身,鞭痕交錯,脖子上一個紅紅掐痕,嘴角紅腫帶血,眼神空洞地坐在床上。

像一個沒有生機的玩偶。

“吃飯吧。”男人聲音溫柔,把清淡的粥遞給他。

宸宸眼神空洞,沒有任何反應。

“吃飯。”男人再次說,語氣少了些溫柔,多了點命令的口吻。

宸宸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蘇亦宸,你知道你為什麼落得今天這種下場嗎?”男人捏開他的嘴巴,一邊把粥朝他嘴裡喂,一邊惡狠狠地說:“和彆人無關,都是因為你自己!”

“我對你有多用心,你不知道嗎!我因失去了什麼,你不知道嗎!”

“你彆再逼我了!”

男人麵目猙獰,眼眶發紅,電視上雍容華貴的紳士風度全然消失,在這個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裡,瘋狂扭曲地向宸宸嘴巴裡塞著稀飯。

他的另一隻手緊緊擰著宸宸玉白的耳朵,擰得耳朵通紅充血,擰得宸宸臉上的呆滯破裂,才終於露出一個輕笑。

“你聽不到沒事,我會讓你知道我在說話。”

“鋼琴小王子。”男人直視宸宸的眼睛,眼神和聲音一樣溫柔,“月光鋼琴者。”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在台上彈鋼琴時,想的是什麼嗎?”“那次是在稷下大禮堂,多少彈鋼琴的人夢寐以求的地方,他們終其一生可能都無法登上的舞台,你23歲就能上去獨奏了。”

“台下坐滿非富即貴的人,你在台上一眼都沒看,安靜地坐在鋼琴前,所有的燈光都打在你身上,第一個琴鍵被你按下時,我就想扒開你的衣服。”

微笑到扭曲,溫柔到暴烈,轉換隻在一瞬間。

“把你從藝術殿堂拉入汙泥裡。”男人貼在宸宸的耳邊發出來自地獄般的聲音。

聲音沉沉地粘膩,像吐著蛇信子的蛇。

宸宸額疼出一層細汗,身上的傷口被狠狠地按壓,粥流到脖子裡,空洞的眼神裡滲出淚珠,修長的脖子極力後仰,掙出青紫色的血管,如一直瀕臨死亡的天鵝在做最後的掙紮。

小溪移開眼睛,盯著自己的手指看,耳朵裡傳來鞭子落在身上的聲音時,手指哆嗦一下,倏地站起身,跑到樹林裡。

“宸宸!”

“宸宸,你在哪裡?”

記憶碎片裡的畫麵還跟著他,他不想看了,也不想聽了。

他想下線,在遊戲外打開地圖,找到宸宸。

那個陰暗潮濕不見天日的地下室,鎖著一個白月光的一樣的小人,他淒厲叫聲鑽入小溪的耳朵。

跑了一圈的小溪心驚膽戰地回頭,不知道宸宸他還要遭受什麼。

另一個身材瘦削的男人取代了原來的人,原來的男人拿著手機走了,他偷偷潛入地下室,臉上布滿濃濃的的嫉妒,眼裡燃燒著怒火和厭惡。

宸宸紅腫也這不住的美顏,靜靜在他眼裡的怒火中燃燒。

“你這個賤人,勾引我表叔,毀了他清譽的賤人!”狠毒和嫉妒扭曲著他本就普通的臉,更加醜陋地映在到片上。

他手裡拿著的刀子泛著冷白的光,劃破室內唯一的暖光,落在宸宸的耳朵上,向下削。

那一聲叫聲不大,沉悶絕望,一下下刺入小溪的腦袋。

他找不到關閉鍵,找不到暫停鍵,跑得飛快,耳邊略過的風聲,呼嘯著擋住了另一個世界裡的嗚咽。

自己的房間裡沒人,宸宸的房間裡也沒人。

小溪站在門口,看著茫茫的夜色,揉揉酸紅的眼睛。

漫天星河,皎皎月光,照不到宸宸的角落。

他重新跑回音樂廳,在音樂廳後麵,看到蜷縮在地上的小人。

他靠音樂廳的牆坐著,雙手抱膝,頭埋在膝蓋裡,沉靜地如一個沒有聲息的枯木。側臉頜骨後空蕩蕩,沒有耳朵,隻有傷疤。

小溪心裡緊緊地酸疼。

他不明白,這樣純淨安恬的一個人,為什麼不能讓他一身清寧地彈鋼琴,為什麼要那麼傷害他。

他不夠了解人性,不理解為什麼有人會打著愛的旗號,肆意傷害踐踏。

小溪在他麵前蹲下,把一直抱在懷裡的鮮花放在他的腳邊。

從兜裡拿出一個本子,在輕緩的夜風中,認真地寫下一個個端正的字。

“宸宸不臟。”

臟的是那些人心,長期浸泡在濃黑陰濕之地,見不得世間的好,想要撕碎毀滅來發泄心裡的黑暗和暴虐。

“我第一次看到宸宸的時候,心裡跳出一個數學恒等式。”

“宸宸=月光”

他認真地在紙上做起了算術題,“月光=乾淨+柔軟+驅趕黑暗的力量”

毫無道理地嚴謹,“也就是說,宸宸是能帶給人光明,最清透,最想讓人靠近的人。”

“月光是不會被地上的臟東西汙染的,因為它們夠不到,隻能可笑地在地上踩一腳。”

“而月光生生不息。”

“宸宸不臟,宸宸是我心裡的月光。”

一張張紙條放到宸宸眼下的草地上,映著皎潔的月光。

小溪盯著他,眼睛不敢眨一下。

萬籟無聲,一滴眼淚落在紙條上,泅開上麵的“月”字。

小溪眼眶酸澀,不再猶豫,上麵抱住宸宸的頭,“宸宸不臟,我的宸宸一點都不臟。”

他笨拙地抱著宸宸,嘴裡翻來覆去隻有一句話,“宸宸不臟。”

“為什麼會覺得自己臟,宸宸最乾淨了。”

宸宸側過臉,淚水沾到小溪的臉上,兩個小人臉貼著臉,月光下抱在一起,不管多用力都是柔軟的。

小溪給他擦擦眼淚,把扣子給他係好,開心地抱著他,嘴裡的話一直沒停,“宸宸不臟。”

好像宸宸可以聽到。

宸宸張開胳膊抱住他,懷裡溫暖乾淨的人貼在傷痕處,趕走了身上的陰寒和臟汙,宸宸閉上眼睛,“宸宸不臟。”

小溪點點頭,他說的是這句話。

他在宸宸的懷裡,用臉貼著他的傷,輕輕蹭了一下。

宸宸緊緊地抱著他,就像小時候抱著他的小鋼琴,他最初的童真和歡樂。

夜風輕輕吹拂在他們身上,是這世界上最溫柔的輕撫,天上的星星向月亮彙集,眾星手拉手,一閃一亮地守護著它。

他們還是手拉手一起回家,踩著青石板的小路,背後是皎潔的月光,前麵是昏黃的燈光。

小鎮很小,家就在眼前。

宸宸坐在他的琴房裡,他不喜歡躺在床上,小溪不想讓他靠坐在牆上一整夜。

好幾次夜裡看到他,他都是縮在牆角,可能很久沒躺著睡一覺。

小溪在琴房裡打量一周,視線定在那架宸宸最喜歡的鋼琴上,那是一,架有四個腳的大鋼琴。

他跑到宸宸的臥室把所有的被褥和枕頭都抱來,在鋼琴的四個腳之前撲出一個軟軟的小窩,困在四個腳之間相對封閉的小窩,躺進去好像睡在鋼琴裡,做夢都是徜徉在琴聲之中吧。

宸宸被他動靜吸引,有些驚訝地看著這個小窩。

隻能塞下他一個人的小窩。

“宸宸,你睡一會兒吧,我守著你。”小溪笑眯眯地遞給他一張紙條,“宸宸最愛的鋼琴一定會摟著宸宸睡一個好覺。”

宸宸還濕紅的眼睛微完,他看看小溪,又看看那個溫暖的小窩。

小溪對他點點頭,給他掀開被子,宸宸小心地縮進柔軟的小窩裡,頭落在久違的枕頭上,對上眉眼彎彎的小溪。

他想要說點什麼,說點什麼呢……

看到宸宸閉上眼睛後,小溪鬆了一口氣,呆呆地看著他。

夜風吹拂著輕飄飄的窗紗,房間裡顯得更安寧,在莊溪心裡,這個世界不夠美好,但總是平淡溫暖的。

今晚看到的東西給他的衝擊太大了,和看到的蟲族戰場的血肉模糊,是不同的衝擊。

窗紗拂在臉上,小溪站起身去關窗戶。

宸宸的琴房裡有一麵大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他們小鎮裡的小湖,剛才沒注意,現在才看到,明明坐在湖邊的躺椅上釣魚。

小鎮湖裡的魚和野葡萄、地瓜不一樣,野葡萄和地瓜是每天刷新的,而是湖裡魚不是,它們是自然生長的。

前段時間,明明幾乎每天釣魚,湖裡的魚被他釣得差不多,現在裡麵可能隻有幾條小魚苗,釣上魚的概率小很多。

明明似乎也不一定要釣魚,他躺在舒適的躺椅上,吹著涼爽的夜風,看著遠處山脊上的月光,聞著花香,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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