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身著藕荷色的寢衣,懷中還摟著一個樣式憨態可鞠的虎頭枕,她並未綰任何發髻,如墨般濃密的鴉發柔順地垂於腰際,亦被彆至了耳後兩側。
司儼能明顯覺出,許是因為緊張,裴鳶明顯在調整著呼吸的頻率。
她微垂著羽睫,不敢看他,也沒回他的話。
雙頰之上,那抹冶麗的霞粉也延著雙頰蔓至了她的耳根,和軟小的耳垂。
女孩的模樣美麗又溫馴,就連頭發絲都仿若沁著嬌氣二字。
司儼將手從她的額前移下後,方才意識到,他待裴鳶的方式,有些過於親密了。
之前那幾次,他主動靠近她,是為了探尋自己是否還能再度觸發那詭異的預知能力。
但後來的那幾次,他的心中卻並未如之前一樣,在接近她時,還帶著明確的動機。
上元燈會時,他為她焐手。
亦或是如適才般,為她試探體溫。
他做這些時,就如穿衣喝水般,自然而然地便做出來了。
旁人都說他外表看似溫和,卻偽裝頗深,實則是個性情冷淡的人。
司儼亦清楚,他並不喜歡同人親近。
而他對裴鳶的這種不同,司儼並未將之深想。
他將自己的異常全都歸結成,是對弱小無害事物的垂憐。
就像行至路上,巧遇了一隻模樣乖順的幼貓,硬心腸的人都會不忍傷害它,興許還會撫一撫它的額頭。
但畢竟,他對裴鳶來說,是比她年長的異性。所以有些舉動做起來,難免會讓她覺得被唐突和冒犯。
司儼因而低聲問:“適才裴猇說,我昨晚對你做了些…不好的事?”
裴鳶點了點頭,複又飛快地搖首。
司儼親了她這事,打死她,她都不會說出來。且她麵薄,也根本就說不出口。
“我都…對你做些什麼了?”
司儼說這話時,恰時背逆著格柵漏窗外的日光,容止若神祇。
光影明暗交織下,男人的喉結、頸部和下頜的線條看上去斂淨分明。這人,就連這些細節之處都生得異常好看。
更遑論還有那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精致的鼻。
他的每一處,都長在了她的心坎上,亦無時不刻都在惹她心動。
司儼的唇角在不笑時,實則是自然微垂的,有此麵相的男子通常給人不怒自威之感。
可放在他的臉上,卻陡增了幾分冷鬱,顯得整個人沉靜又克製。
裴鳶不自覺地想起了他唇上的觸感。
亦覺,內裡有種強烈的本能在驅使她,讓她也很想像昨夜的他那般,去吻他。
裴鳶能聽見自己怦怦的心跳聲,也知道這種情感,是她體會過的最強烈的情感。
女孩終是強自鎮定地說出了謊言:“您…您昨晚抱了我,還說…還說一直在等我。”
司儼因而輕蹙鋒眉,語氣低沉地回道:“我抱了你?對不起,我實在是醉糊塗了。”
上次他抱她,是為了救她的命。而昨夜他醉得這麼厲害,確實會將裴鳶嚇到。
裴鳶藏了小心思,她順勢將內心的疑慮和盤托出:“世子…您是有很喜歡的女孩嗎?您昨夜,好像將我當成了她。”
司儼不禁失笑:“喜歡的女孩?沒有。”
——“真的嗎?”
司儼毫不猶豫地回道:“真的,我沒有必要騙你。”
裴鳶也覺,他確實沒有必要騙她。
司儼沒有喜歡的人,他也自是不喜歡她。
但值得慶幸的是,她又可以在心裡,光明正大地喜歡他了。
*
裴鳶的初潮走乾淨後,大抵過了七日。
她按照班氏的叮囑,進宮去見了那神醫亓官邈。
亓官邈其人,確實是個醫術頗高的醫者,在這麼短的時日內,便治好了皇帝的頑疾。
皇帝從前都待在建章宮中養病,但據說這段時日,宮人時常能在未央宮中見到皇帝的身影,且他氣色也比以往好了許多。
亓官邈雖治好了皇帝的頑疾,卻對皇帝提起,說自己突患了一種難治的疾病,便想請辭歸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