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時一陣料峭夜風拂過,打透單薄衣衫,徒惹人怵惕不安。
司儼一貫沉靜的眸,漸變得森冷,他複問裴猇:“你要去哪兒尋她?”
裴猇咬著牙,他不欲再同司儼多費唇舌,便道:“我要去滄池...你彆問我了,我現在沒空理你。”
說罷,裴猇不再理會司儼和愣怔在地的一眾鴻儒,繼續往滄池的方向疾奔而去。
為首的鴻儒見狀,便對司儼道:“世子…您若不放心,便跟上去看看罷。”
司儼頷首,他本就想同裴猇一同去查看狀況,待追上了裴猇之後,二人一路無言,很快便到抵了滄池之旁。
滄池之上,靜水起漣漪,周遭惟有夜蟲啁啾和風動之音,卻不見任何人影。
裴猇在和司儼分頭在滄池旁的禦花園尋了一圈後,不禁蹙眉道:“明明大長秋說,她適才還同五公主在滄池旁散心,怎麼就沒有人影了?”
——”二公子....二公子,您等等我!“
體態圓胖的大長秋這時也追了上來,他身旁跟了兩個提著銅雀宮燈的宮女,也跟在他的身旁小跑著。
司儼這時眸色一變,複沉聲問向裴猇:“五公主?”
裴猇不解:“五公主怎麼了?“
大長秋這時才走到了兩人的身旁,宮人手中的宮燈在這時亦將薄綠的草地照亮。
眾人因而得以看清,不遠之處的草地上,竟是有著一隻繡鞋。
裴猇的聲音變了調:“這...這是裴鳶的鞋!”
大長秋才剛勻穩了氣息,這番卻覺心跳一頓,他嗓音尖細,難以置信地道:“裴小姐她這是......”
司儼沉眉,見這草地上痕跡淩亂,明顯存著女孩掙紮的跡象,他複又走到滄池的邊上,見那石岸上的水漬也是未乾。
裴鳶她,應該是被人沉池了。
大長秋和裴猇也有了猜想,便趕忙派兩個宮女去尋太醫和識水性的宮人。
司儼的嗓音沉冷如冰,不禁斥向大長秋:“她同五公主出來,連個女使都沒帶嗎?”
大長秋也不知該如何回他,隻滿臉驚恐地微張了張嘴。
這時,隻聽“撲通——”一聲。
卻見裴猇想都未想,便隻身跳進了滄池內。
他飛快地劃動著手腳,於夜他看不清水底的狀況,便憑直覺不時地沉下水麵,不斷地搜尋著裴鳶的身影。
裴鳶如今生死未卜,大長秋唯一慶幸的是,幸而這滄池是人工的菡萏池,她若真的死在了池中,屍身還算好打撈。
司儼亦縱身跳進了滄池之中,同裴猇一樣,陰著麵容尋找著女孩的身體。
十餘年前,他也曾經曆過險被溺死的痛苦。
水湧進肺葉時,人雖呼吸不上來,但是意識卻是極其清醒的。
就好像隻能靜等著死亡,卻彆無他法。
也是那時,司儼發誓自己定要通水性,也拚儘全力地克服了心中的恐懼。
他無法想象,當那個嬌小的女孩子沉入水底,體會到那樣的痛苦時,該有多麼的絕望。
而更令他絕望的是,那個女孩可能已經死在了池底。
大長秋心急如焚地看著滄池內那兩個逡巡的男人,這時宮人終於到抵,可太醫還未過來。
大長秋剛要命他們也去跳到池裡尋找裴鳶的身影,卻見司儼已然拖拽著一個嬌小的女孩,抱著她遊到了岸邊。
宮人幫著司儼,將毫無氣息的女孩拽到了岸上。
裴猇這時也遊了過來,見宮燈下的裴鳶緊閉著雙眼,小臉慘白,嬌小的身子也是一動未動。
他忙爬到了岸上,聲音微顫地喚她:“裴小彘,你快醒醒!你彆…你彆嚇我!”
大長秋這時將手伸向了裴鳶的鼻間,隨即一臉驚駭地道:“小姐...小姐她沒氣了。”
裴猇怒聲問道:“太醫怎麼還不過來?“
司儼這時猛地推開了大長秋,他眸色複雜地凝睇著地上的女孩,亦覺有種難言的痛苦蔓上了心頭。
她就這麼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