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長大(2 / 2)

病嬌藩王寵妻日常 嫵梵 12245 字 9個月前

臨行的前夜,司儼將這幾日親手製的琵琶贈予了裴鳶。

裴鳶這幾日習舞時,亦會穿上裴皇後特意尋人為她製的華貴舞衣。

那舞衣是條間色的露腰胡裙,亦有絲綢製的披帛搭於雙臂,女孩做舞時,懸於手腕和腳腕的精巧金鈴會泠泠作響,襳帶和褵帶也會迎風起舞,可謂華帶飛髾,翩躚若仙子。

司儼覺出了女孩對這場舞的在意,亦發現她跳舞要拿的那個琵琶,不太襯手,也不太襯她的衣發。

在上京的最後幾日,便親自製了合她身型的琵琶,還在其上繪了與她衣飾相襯的紋繪。

司儼猶記得,裴鳶昨夜收到琵琶後很高興,還訥聲央求他,讓他在臨行前,在她的額前平塗斜紅和花鈿。

女孩的這個請求,司儼自是應了下來。

對於裴鳶做此請求的緣由,司儼也並未多想,他隻當是女孩好美,想讓額前的花鈿也同衣發相襯。

穀雨之日的辰時,裴鳶便整飭好了所有的衣發,女孩的小臉兒上並未露出任何沮喪和消沉的一麵,待見到了司儼後,便笑意盈盈地迎他入室。

“世子,您來幫我繪花鈿罷。”

司儼溫聲道:“好。”

待二人坐定後,司儼單手抬起了女孩精巧的下巴,亦用工筆蘸了蘸赤彩,隨即微微俯身,便開始神情專注地為女孩繪著眉心花鈿。

二人的距離極儘,舉止亦很親密。

這幾日,相府內的下人都在悄悄議論著司儼的殘忍,據說那竇夫人被那些狼咬得隻剩下了一具血淋淋的皮骨,就連為她收拾得宮中仵作都險些在當場嘔吐。

可這潁國世子在與她們的小姐相處時,卻是極其溫和,又有耐心的。

如此巨大的反差,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女孩的眉眼生得精致嬌嫵,異常美麗,司儼卻將視線都落在了她白皙的額前。

司儼覺出女孩的小腦袋正要亂動,他因而險些將那花鈿繪亂,便命道:“彆動。”

裴鳶卻在這時掀眸,看向了男人深邃冷峻的眉眼。

司儼也垂眸與她對視著,他睇著她的眼睛,又道:“裴小姐,先彆動。”

裴鳶聽著他溫沉如故的嗓音,再一想到,今日過後,她可能再也看不到他的臉,也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終是鼻頭一酸。

女孩的眼睫也垂了下來,隨即,淚便無聲地從眼眶奪出。

司儼見此便鬆開了她,女孩的皮膚很是細膩,他適才使的力氣稍稍大了些,她白皙的下巴便落了個微紅的指印。

男人不知女孩哭泣的真實緣由,隻當她哭,是因為他未能兌現當日的承諾,不能於這日去看她跳舞。

思及,司儼將聲音放得很低,語氣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淡淡疼惜,問道:“哭什麼?”

他邊為女孩拭著麵上的淚珠,邊勸道:“彆哭了,這麼好看的妝,不能哭花。”

裴鳶點了點頭,軟聲道了嗯。

司儼為她繪完了眉心花鈿,便再沒耽擱,終是踏上了歸程。

裴鳶強自控製著情緒,同父母和兄長們目送他從相府西門乘上了車馬。

司儼的車馬啟程後,裴鳶也乘車前往了未央宮,待她坐於車上後,裴鳶竟是發現,她整理好了所有的情緒,也接受了司儼離開的事實。

她絲毫沒想到,自己竟是這麼快就從分彆的痛苦中走了出來。

是啊,她的生活也不是隻有司儼一個人,她還有許多的家人。

裴皇後一直希望她能在宴上作敦煌舞,所以她不能讓裴皇後失望,不能被這種離彆的愁緒擾亂,她一定要堅強起來。

今日諸事順遂,在許多陌生人的麵前作舞時,裴鳶的心情竟是毫無緊張之意。

這場舞,亦是她跳得最好的一次。

她不緊張的緣由是因為她知道,她最在意的人,不在這宴上。

舞蹈最終以琵琶的銳利刹音收尾,可當裴鳶聽著眾人的讚歎和喝彩之聲,從玉盤之上穩穩落地後,卻覺那種讓她難以忍受的悲悵再度蔓上了心頭。

女孩神情黯然地從殿中退場後,仍如適才般赤著小腳,並未屐鞋履。她準備去殿外透透氣時,卻在外麵見到了裴猇。

裴鳶不禁問道:“小虎,你......”

話還未閉,裴猇倏地便牽起了她的手,拉著她在青石板地上急奔了起來。

裴鳶不知裴猇突然這麼做的緣由,便想掙開他的手:“小虎,你為何要牽著我跑啊?”

裴猇這時沉聲問道:“你還想不想再見司儼最後一麵?”

聽到司儼二字,女孩隻覺心跳一頓。

他怎麼又回來了?他是來找她的嗎?

裴鳶咬了咬唇,終是堅定地回道:“我想見他。”

裴猇回道:“那你就閉嘴,跟著我跑。”

裴鳶沒再言語,她赤著雙腳,柔嫩的足心不時踩到地上細密的沙石,讓她那處微微作痛。

可她卻顧不得那些,她隻希望裴猇能跑得再快一點。

不經時,二人便跑到了未央宮的橫門處。

宮中怒綻的桃夭在被春風刮拂之後,飄零落地。

裴鳶站穩後,便赤腳踩在了桃花柔嫩的花瓣上,盛春青石板地上的溫度仍有些冰寒。

她的呼吸因著適才的疾跑,也有些急促。

裴鳶正勻著不穩的氣息,卻見不遠之處,有一個身量高大的男子正朝她的方向走來。

那人容止高徹不群,眉眼冷淡陰鬱,是長在她心尖上的俊美模樣。

裴鳶愣在了原地,隻聽司儼嗓音溫淡道:“對不起,原本是想折返而歸,看你跳完那舞再走,可我還是沒有趕上。”

風中原本溢滿了桃花的芬芳,裴鳶嗅到了沁人心脾的花香,卻覺這氣味浸了些殘忍。

她好想對司儼說,求您帶著我一起走罷,我不想跟你分開。

我好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

求求你彆扔下我。

可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世子,您......”

司儼眸色深沉了幾分,他也不知為何,自己要為了這個女孩折返回宮。

分彆在即,他的心中也有淡淡的不舍。

但是於他而言,任何人都隻是人生的過客。

這個女孩也隻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過客,他不會為了任何人停留。

可適才在路上,他竟覺得,他似是與這個女孩有著某種宿命注定的羈絆。

司儼弄不清自己為何會突然產生這樣的想法,卻見馬車旁的侍從正焦急地在四周逡巡著。

無論如何,現在的他,必須要走了。

——“裴小姐,保重。”

裴鳶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氣,想將內心一直深掩的對他的喜歡儘訴出口,可她還未來得及說出半字,司儼終是轉身離去,乘上了車馬。

車馬漸行漸遠,隻餘細沙和被揉皺的花瓣在春風中打著旋兒。

裴鳶再抑不住,用微微顫抖的雙手掩住了麵容,她嗚嗚地痛哭出聲,終於將近日一直強抑的痛苦發泄了出來。

“彆哭了。”

裴猇倏地將妹妹擁進了懷裡,他並不會安慰人,隻覺得用這種方式,能讓她好受一點。

裴鳶覺得抱著她的裴猇好像長高了一些,她邊在他的懷裡抽泣著,邊哽咽道:“小虎…謝謝你帶我來見他。”

裴猇微微垂目,隻嗯了一聲,隨後又道:“但我…不能陪你太久,我下午就要隨外祖父回北軍去了。”

“裴小彘,我走了後,你也一定要堅強起來。”

裴鳶聽著裴猇不算溫柔的語氣,卻覺得自己的內心也漸漸有了力量,便在他的懷裡重重地點了點頭。

司儼來到她身邊之前,她的人生最是無憂。

他在的這幾個月,象牙塔外的腥風血雨紛至遝來,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推著她長大一樣。

所以司儼走後,她人生那段最無憂的歲月,也隨著他一起走了。

裴鳶雖然仍在裴猇的懷中哭著,卻知道自己變得更堅強了。

就像蝶蛹即將破繭之時,它必當承受著挫骨之痛,但裴鳶心中堅信,在經曆了這些不好的事情後,一切都會變得好起來。

就算她的人生中再也沒有司儼這個人,她也一定能好好生活,好好地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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